第3章（第6頁）

……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又如潮水般涌來。

夏以沫在一片混沌中反復掙扎，耳邊是醫療儀器規律而冰冷的“滴滴”聲。

那聲音，像是生命倒計時的秒表，無情地敲打著她殘存的意識。

她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醫院病房那片單調慘白的天花板。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那股獨有的、令人心安又絕望的味道。

她動了動手指，才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人緊緊地、緊緊地握在掌心里。

那只手不再是記憶中那片駭人的冰冷。

它很溫暖。

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捂熱了這一小方天地。

夏以沫僵硬地轉過頭。

顧佑寧就坐在她的床邊，俯著身，將她的手貼在他自己的臉頰上。

他似乎是睡著了，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疲憊的青影，昔日里總是挺直的脊背，此刻卻佝僂著，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脆弱。

他瘦了太多。

曾經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此刻尖銳得仿佛能割傷人。

夏以沫只是看著他，眼眶就控制不住地泛酸。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顧佑寧的眼睫顫了顫，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里，先是閃過一絲茫然，在看清她醒來后，瞬間被狂喜所點燃。

“以沫！你醒了！”

“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他作勢要起身，卻被夏以沫用微弱的力氣拉住了。

夏以沫看著他，目光落在他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上，輕聲問：“你呢？”

顧佑寧的動作一頓。

“我？”

他愣了一下，隨即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沒事，只是守了你一夜，有點累而已。”

累而已？

這三個字，輕飄飄的，像是在掩飾一個天大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