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點點頭,側身讓開一點空間,語氣帶著職業性的沉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緩和:
“病人情況目前暫時穩定,但非常危重。你們可以進去一個人,穿好隔離服,保持安靜,時間不能太長。病人需要絕對靜養。”
威龍的心猛地揪緊!
他立刻看向父親。
王老師用力推了他一把,聲音哽咽卻異常堅定:
“快!宇昊!你快進去!讓你媽看看你!快!”
威龍不再猶豫,迅速在護士的指導下穿上藍色的無菌隔離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雙布滿血絲卻寫滿焦灼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鼓足畢生的勇氣,輕輕推開了那扇沉重的、象征著生死界限的隔離門。
門內,是一個被各種精密儀器包圍的、充斥著單調電子音和消毒水冰冷氣息的世界。
慘白的燈光下,一張病床孤零零地擺在中央。
床上,一個瘦弱得幾乎脫形的身影靜靜地躺著,身上插滿了粗細不一的管子,連接著周圍那些閃爍著光點和波形的冰冷機器。
氧氣面罩覆蓋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緊閉的雙眼和深陷的眼窩。
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而微弱的“嘀……嘀……”聲,屏幕上綠色的波形每一次跳動都牽動著威龍的神經。
那是他的母親。
曾經會溫柔地喚他“宇昊”、會坐在輪椅上聽他講部隊故事的媽媽。
此刻,卻被病魔折磨得如此脆弱,仿佛隨時會融化在這片慘白的光線里。
威龍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輕輕地、無比緩慢地走到床邊。
每一步都重若千鈞。
他緩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盡平生最輕柔的力道,握住了母親露在被子外面那只枯瘦、冰涼、布滿針眼的手。
“媽……”
威龍的聲音隔著口罩,哽咽得不成樣子,淚水瞬間沖垮了堤壩,洶涌而出,模糊了視線,“媽……我回來了……宇昊回來了……看看我……媽……”
他感覺到掌中那只冰涼的手,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顫動了一下。
仿佛沉睡的意識,被這熟悉的聲音和觸碰,從無邊的黑暗深淵中,艱難地喚醒了一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