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仁天皇端著酒杯,茫然地看著跪在腳下的祥子,那雙剛剛還閃爍著清醒光芒的眼睛,此刻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無法穿透的遲鈍迷霧。
他似乎沒太理解祥子這長篇大論的拒絕,只是固執地、如同得不到玩具的孩子般嘟囔著:
“為什么……不要?將軍……不好嗎?朕……朕說你可以……”
豐川定治適時地端起酒杯,沉聲道:
“陛下,祥子所言極是。帝國軍銜晉升,自有法度章程,首重功勛。此議……容后再議。陛下賜酒,臣等……感激不盡。”
他將杯中渾濁的清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也暫時壓下了心中的驚濤駭浪。
悠仁天皇茫然地看著定治,又看看跪在地上不起的祥子,最終有些失落地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面上的油污。
那短暫的、如同神啟般的清醒似乎徹底消散了,他又變回了那個在御簾后瑟瑟發抖的、心智不全的智障人士。
“喝酒……喝酒……”
他含混地嘟囔著,拿起酒壺,笨拙地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液灑出大半。
他不再看任何人,只是盯著杯中渾濁的液體,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沉入了另一個只有他自己能懂的世界。
祥子依舊單膝跪在冰冷的榻榻米上,低垂著頭。
額前一絲不亂的發絲垂落,遮擋了她眼中瞬間翻涌而過的、比這居酒屋的夜色更加深沉的冰冷殺意與絕對掌控的意志。
油膩的地面透過薄薄的絲襪傳來污濁的冰冷感。
耳邊是天皇含混的嘟囔、清酒倒入杯中的聲響,以及遠處那壓抑下去的劃拳聲。
劣質清酒的辛辣氣息如同渾濁的粘液,附著在居酒屋“山崎”油膩的空氣里,混合著烤焦雞皮的糊味、陳年榻榻米散發的霉腐,以及廉價香煙燃燒后沉淀的嗆人余燼。
昏黃的燈泡在煙霧中搖曳,將墻壁上泛黃的歌姬海報映照得如同褪色的鬼影。
角落卡座如同一個被世界遺忘的孤島,被廉價布簾勉強隔開,簾子下方浸染著深褐色的、不知是何年何月濺上的污漬。
突然!
這章沒有結束,請!
一直低頭嘟囔的悠仁天皇,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他手中捧著的酒杯“哐當”一聲脫手砸在油膩的桌面上,渾濁的酒液潑濺開來,迅速在木紋縫隙中洇開深色的地圖。
他猛地抬起頭。
那雙幾秒鐘前還盛滿茫然遲鈍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燒紅鐵塊,瞬間爆發出駭人的、清醒到極致的銳利寒光。
那光芒穿透煙霧,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精準無比地、死死釘在祥子低垂的臉上。
她雙手交疊置于膝上,覆蓋著黑色薄羊皮手套的指尖紋絲不動。
低垂的眼瞼掩蓋了深不見底的黑眸,只有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彎深不可測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