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眼瞼掩蓋了深不見底的黑眸,只有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彎深不可測的陰影。
方才神社牌位前的狂怒,天皇穿鞋時的羞辱,“天錘”命令的壓迫,以及此刻這令人窒息的、充斥著謊言與瘋狂的環(huán)境……
所有的情緒都被她以鋼鐵般的意志壓縮、凍結、深埋。
“豐川大佐!”
他的聲音不再是含混的嘟囔,也不再是孩童般的怯懦,而是變得異常清晰、冰冷、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桌面上。
“上半年,阿薩拉!”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在狹小的卡座內炸響。
“向山大佐!愛音大尉!立希!還有那群帝國最優(yōu)秀的‘影狩’!”
天皇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fā)寒的、壓抑的暴怒。
他瘦削的身體因激動而微微前傾,寬大的軍裝領口下,蒼白的脖頸上青筋畢露。
“他們現(xiàn)在在哪?!嗯?!在阿薩拉的大沙漠里!被炸成了碎片!連塊完整的骨頭都找不回來!”
他猛地一拍桌子,油膩的杯碟震得跳了起來,巨大的聲響驚得布簾外幾個醉醺醺的上班族瞬間噤聲。
“還有這次!香港!”
天皇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著祥子看似平靜的臉龐,“五列列車!滿載著帝國的決心!結果呢?!被一群警察!一個開地鐵的老頭!像拍蒼蠅一樣,一架一架拍進了海里!核彈在水里炸了!泡防御塔還他媽立在那里!帝國耗費的資源!帝國的顏面!像這杯酒一樣,”他指著桌上潑灑的酒漬,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潑在了陰溝里!”
他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那清醒銳利的眼神死死鎖定祥子,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短暫的停頓后,他的聲音陡然壓低,卻帶著更加刺骨的寒意:
“更可笑的是……長崎素世!”
這個名字如同一根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了祥子極力維持的平靜。
覆蓋在黑色手套下的手指猛地收攏,指甲隔著薄薄的皮革狠狠嵌入掌心。
尖銳的劇痛傳來,卻壓不住心底驟然翻涌的驚濤駭浪。
天皇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而殘忍的弧度,仿佛在欣賞獵物最后的掙扎:
“陸軍士官學校第七十三期,首席優(yōu)等生。帝國精心培養(yǎng),安插在敵人心臟的利刃……結果呢?被俘不到七十二小時,就對著敵人的鏡頭搖尾乞憐!把帝國的計劃!帝國的部署!像倒垃圾一樣倒了個干干凈凈!攪亂了整個棋局!”
他每一個字都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扎下。
“朕已經下令了。”
天皇的聲音恢復了那種金屬般的冰冷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極判決的意味,“從陸軍士官學校在冊學員名冊上,徹底劃掉‘長崎素世’這個名字!在帝國陸軍所有檔案里,她的名字旁邊,將永遠標注上——‘帝國之恥’!她的家族,將世世代代背負這份洗刷不掉的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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