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圣尸面面觀（第1頁）

“陛……陛下……”

那個刻板的老女官如同幽靈般上前一步，聲音平板無波，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手中托著一個精致的描金漆盤，盤上放著三塊小巧玲瓏、點綴著鮮紅草莓的奶油撻，散發(fā)著與這肅殺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甜膩香氣。

“御賜茶點，請三位大人……品嘗。”

祥子的唇角，極其輕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她優(yōu)雅地伸出戴著黑色薄羊皮手套的右手，用指尖極其小心地拈起一塊草莓撻，仿佛拿起一件易碎的珍寶。

她將撻送至唇邊，微微張口，潔白的貝齒輕輕咬下。

奶油與撻皮的碎屑沾在她完美的唇線上。

舌尖傳來的，是甜膩到發(fā)齁的奶油味，新鮮草莓虛假的酸味，以及一股……

揮之不去的、如同這皇居深處一般陳腐的冰冷氣息。

“豐……豐川大佐……”

天皇的聲音干澀發(fā)緊，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試探，如同迷失在暴風(fēng)雨中的幼獸發(fā)出的嗚咽，“……戰(zhàn)爭……戰(zhàn)爭……能贏嗎？”

他每一個字都吐得異常艱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那身象征最高軍權(quán)的華麗禮服此刻只像一副沉重的枷鎖。

豐川祥子保持著完美的跪姿，頭顱微垂，露出的后頸線條在昏暗光線下如同溫潤的白玉。

她并未立刻抬頭，只是那交疊置于腹前的、戴著黑色薄羊皮手套的雙手，指尖幾不可察地微微收攏了一下，像毒蛇在發(fā)動攻擊前最細微的肌肉收縮。

“陛下，”她的聲音終于響起，清冷、平穩(wěn)，如同冰泉流淌過光滑的鵝卵石，聽不出絲毫波瀾，“帝國武運昌隆，將士用命。勝利，終將屬于大和民族。”

標(biāo)準(zhǔn)的、教科書式的回答。

每一個音節(jié)都精準(zhǔn)無誤，卻空洞得如同這御前彌漫的陳腐線香，沒有任何實質(zhì)的溫度與力量。

天皇的嘴唇翕動著，似乎對這個答案既不滿意，又感到更深重的茫然。

他求助般地看向身旁如同石雕般佇立的老女官，老女官渾濁的眼珠如同蒙塵的玻璃珠，沒有任何回應(yīng)。

他又將目光投向簾幕旁陰影里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德川忠正，那位侍奉了三代天皇的內(nèi)大臣，此刻仿佛真的化作了宮殿里一根沉默的梁柱。

“那……那……”

天皇的聲音更加微弱，帶著一絲絕望的哭腔，“……要……要多久？還要……死多少人？”

他纖細的手指更加用力地絞著坐墊，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的透明感，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斷。

這一次，祥子緩緩抬起了頭。

她的目光平靜無波，如同兩泓深不見底的寒潭，精準(zhǔn)地迎上天皇那雙充滿恐懼和困惑的眼睛。

在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深處，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捕捉的冰冷審視一閃而逝，如同刀鋒瞬間出鞘的反光。

“陛下，”她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冷硬質(zhì)感，“戰(zhàn)爭的進程，取決于敵人何時屈服，取決于帝國意志的貫徹程度，取決于每一個臣民為圣業(yè)奉獻的決心。犧牲，是通往勝利殿堂不可避免的階梯。為天皇陛下，為帝國之圣業(yè)，玉碎，亦是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