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晴照說得沒錯,她會后悔,原諳素溫韌,雖說不知是何緣由,致使她們二人漸漸分道揚鑣,可她欣賞原諳性高潔不假。
酒旗印象中斜斜飄揚,邊緣卻已破敗殘缺,飄零搖落,赭色沉淀暗沉。
俞挽春抬頭,眼前這座酒樓已失了人氣,相莊樓先前不說酒樓賓客滿盈,也是上京中叫得出名的酒樓。
而今連牌匾都摘去,道上往來之人皆是有意無意避開這座即將面臨查抄封禁的不祥之地。
一朝出事,便是冷清凄敗。
俞挽春迎著路人一兩個微妙的目光,與晴照一并,泰然走進酒樓之中。
酒樓門口早有人苦苦相等,那人身形柔美,若柳扶風,蘭質(zhì)蕙心給人以如潺潺流水般溫柔淡雅,只是眉目而今添了不平,憂戚纏上眉梢,凄苦哀愁。
原諳見到俞挽春果真來了,那雙空洞的美目終于燃起一絲光亮,她連忙迎了上來,“挽春……”這聲音不乏欣喜,當然也匿有試探的小心。
俞挽春最是受不得這些,不免感到心酸,她扶住原諳的手,“原姐姐何必這般見外,便當從前。
”從前……原諳聞言,心上彌漫開淡淡愁霧。
她將俞挽春等人帶上雅間,其中早已備好茶水點心,原諳將一切安排妥當,便屏退了一旁下人。
“挽春……”原諳聲音有些干澀,俞挽春忽而欣然道:“原姐姐,你瞧我給你帶了什么來?”原諳微一怔愣,順著俞挽春纖細的手指望去。
方才太過惶惶,她沒有注意到俞挽春手上的提盒,眼下這才意識到。
“是……藍糖糕……”原諳打開蓋子,看清里面香甜細膩的糕點,緊緊咬住下唇,手帕輕撫眼角,險些垂淚。
俞挽春輕笑一聲:“原姐姐怎么了?可是感動哭了?”這聲揶揄逗笑,熟悉卻又陌生,仿若昨日。
原諳聽得出這是俞挽春有意緩和氣氛,又想到這些時日處境直轉(zhuǎn)急下,往日府中攀附親近之人,趁機落井下石甚至反踩一腳之人不知其數(shù),一時間啞聲紅了美目。
俞挽春少有地靜默,等著原諳情緒稍緩。
若問她可否怨過呢,閨中密友不問緣由欲要斷絕關(guān)系,從此割袍分禮,那時的俞挽春懵懵懂懂,自然是怨過原諳的。
可后來,尤其是時到今日,俞挽春自然也知曉時事非人所能料,不稱心順意之事太多。
天有不測風云,又有幾人能夠保障自己不會無端惹上禍事。
這人,尤其處在上京,這眾多人脈交際,風起云涌,一成不變是自送末途。
原諳那時已年至十五,道理懂的比她要多,做出此等抉擇未必是其本意,或許背后未嘗無人暗中指示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