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堅信自家老爺的判斷不會有錯。
李適之道:“儲君不會朝令夕改,至少近幾年不會,所以朝廷會不遺余力地推行經界法,這就逼得那些門閥勢力只能鋌而走險。我現在只是有些好奇,這些人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李錦山心中一動,低聲道:“老爺,我們要不要暗中推他們一把?”
身為李適之最器重的親信,他隱約能夠猜到自家老爺的心思,區區一個禮部左侍郎顯然不是他的目標。
有些事雖然無法明言,但李錦山覺得自己可以大膽一些,至少能給李適之提供一些參考。
李適之微諷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他們已經不是當初掌控京軍的權貴,只是一群躲藏在暗處的蟲豸罷了,說破天也只有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又何必去幫他們?我已經等了十來年,不在意再多等一會。”
李錦山信服地說道:“小人愚鈍,請老爺見諒。”
李適之擺擺手道:“無妨。許如清那邊繼續讓人盯著,不過要小心一些,切勿打草驚蛇讓他們心生猶豫。雖說我不會出手幫那群蠢貨,但是如果他們能試一試儲君的成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錦山垂首應下,見李適之面上浮現倦色,便知趣地行禮告退。
李適之獨坐片刻,起身走到屋外,立于廊下抬頭凝望清冷的月色。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頭看向西北方向。
相府之內屋宇延綿猶如重巒疊嶂,他自然看不見老父親居住的錦麟堂。
但他知道此時此刻,他的父親、左相大人正在教導李家
【太后有恙】
建武十五年,四月三十,國喪儀程之小祥日。
這是大行皇帝駕崩的第十二日,齊朝國喪以日代月,小祥日便是周年祭禮。
嗣君易服,著布梁冠、白羅袍、黑銀帶、絲鞋。
文武百官則改服布帕頭、衣蘭衫、腰绖、布褲。
君臣于福清宮偏殿哭靈祭拜。
事畢,百官出宮。
兩位宰相亦如是,畢竟國喪期間仍有大量政務需要處理,朝廷運轉不能停滯。
除去值守宮城的禁軍主帥沈玉來,便只有陸沉被儲君留了下來。
“孤與李相、薛相商定,大典于后日舉行。”
李宗本神情淡然,目光沉靜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年輕國侯。
陸沉垂首說道:“恭賀殿下,此乃大齊萬民之幸。”
李宗本見他一本正經又謙恭的神態,不禁親切地說道:“孤有些想念當初在墨苑與你閑談的時候,那時你可不會如此恭敬。”
此一時彼一時也。
那會你確實有太子的名位,只不過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我只需要對天子負責,自然不必在你面前故作姿態,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你雖然還只是嗣君,但是登基大典已經籌備妥當,過兩日就要改變對你的稱呼,很多事情自然而然會發生改變。
陸沉神色不變,道:“君臣有別,豈敢失儀?”
李宗本微微一笑,并未繼續糾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