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時候,宜蘇都是一副情動不已的模樣,倒是江讓,始終冷靜、溫和,恪守著最后的底線。
宜蘇也曾有過不滿,但江讓卻只需一句話便可叫他心甘情愿地等待下去。
男人說:‘蘇蘇,我珍重你,不想輕賤于你,再等等,等我們成親了再繼續,好嗎?’
頰側的溫度逐漸褪去,可宜蘇卻大著膽子、悸動地握住了那只溫熱的手骨。
許是見他實在執拗,書生無奈道:“罷了,你總是不安。”
說著,江讓正色道:“蘇蘇,這么多時日了,你大約也看得出,我是喜歡你的。這些時日,我無時無刻不想娶你,與你結一世之約。”
“若這是一場夢,我也只會慶幸與你夢中相識、相愛、共度余生。”
宜蘇指節猛顫,他愣愣看著男人,整個人竟恍然像極了一尊僵硬干裂的泥像。
那人越是說得真切實意,他便越是心口翻涌,痛苦不堪。
江讓終于喜歡他了。
宜蘇抖著睫想,他入夢的目的不就是為此嗎?
待出了夢境,那位江大人會止不住地回憶起夢中情絲,只要他多加引誘、施以魅術、表露心意,男人不可能逃出他的掌心。
他已經完美地完成了商皇交代的任務,他可以活下來、不必遭受痛苦的折磨了,他應該開心才是。
可為什么,心臟卻像是被一根銀絲深深勒出血跡一般的痛?
宜蘇努力的讓自己不再多想,他拼命地露出幸福、柔軟的笑意,像極了待嫁的新娘。
可當書生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小院中、消失在晨間灼灼的日光中,他卻恍若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一般,呆呆坐在桌椅邊,一動也不動。
心口的鈍痛叫他渾身泛起冷汗,連帶著眼眶,都顯出刺痛的酸紅。
他的耳畔仍回蕩著江讓方才離開前的那句話。
“蘇蘇,我這段時間上山采的藥材換了不少銀錢……你再等等我,等我來娶你。”
佛口蛇心偽君子11
身披粗布麻衫的男人身后背著竹編的醫藥簍步履匆匆地往后山爬去,他面如紅玉、額間隱隱溢出的細汗如寶珠般將墜欲落,腰間雖僅扎著灰撲撲的麻布,卻愈發腰身削瘦可握。
旁邊有背著藥簍下山的村民見到他,忍不住露出一抹笑,調侃道:“江秀才又進山了?是為你家那娘子罷?”
書生抬手拭了拭汗水,抿唇淺笑道:“是啊周叔,今日山里情況如何?”
江讓與村民關系向來很好,周叔自然也樂意告訴他新發現的草藥圍聚之處。
只是,說到最后,鬢角染上白發的周叔微微抬頭,透過枝葉繁茂的樹叢看向烏云微攏的天際,略略蹙眉道:“秀才,你且聽叔一句話,現下還是莫要進山了,天色不對頭,只怕將要下場大雨,山里頭蟲蟻多,受了傷便得不償失了。”
書生猶豫了片刻,好半晌,他沉了沉肩,顛了顛肩后略顯空蕩的竹簍,抿唇笑道:“周叔的話我記下了,只是今日急著交付書畫,草藥挖得少了,只怕醫館不肯收,我現下再多挖兩株便下山。還麻煩周叔回去同我娘子知會一聲,叫他不必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