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左盼山的提議。
凌歲寒不信他是真心為君分憂,對他的目的抱有懷疑,便不遲疑,提刀出發。
到達云景驛,凌歲寒同其他一眾官兵在驛站外守了小半個時辰,只聽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好漂亮的花兒,你們誰能幫我摘一朵下來嗎?”
眾人循聲看去,大門口倚著一名年輕女郎,面如桃花,遍身珠翠羅綺,必是魏家的貴女,正仰首望著前方大樹上幾朵鮮艷欲滴的紅花兒。
時至今日,圣人對于魏家的態度仍是極溫和的,他下令官兵們在云景驛附近守衛,口諭說的也是“保護”。官兵們不敢得罪魏家的任何一個人,甚至忙忙獻起殷勤,爭搶著飛身上樹,折下紅花,雙手遞給梁未絮。
“多謝。”梁未絮一一接過,微笑道謝,低頭聞了聞手中花香,正準備返回,目光一轉,似是不經意間瞧見凌歲寒殘缺的身體,“咦”了一聲,又自然而然停下腳步,很好奇地問道,“你的右臂……”
凌歲寒面無表情道:“當然是斷了。”
“那豈不是很痛?”梁未絮的語氣更柔和幾分,眼神中則流露不掩飾的欽佩,“不過你武功必定很厲害,必定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加入鐵鷹衛為官。”
末句話十分真誠,說到凌歲寒的心坎。若非抵玉曾經講述過梁未絮的來歷,今日凌歲寒還真被她騙了過去,并且感激她的關心。
梁未絮繼續道:“你別看我是好手好腳,其實我幼時體弱多病,幾乎每天都要吃藥,勉勉強強吊著命。所以我生平最佩服的,便是像你這般自強不息、百折不撓、永遠不會被命運打倒的英豪。”
凌歲寒已聽出對方是有意在與自己套近乎,心中生疑,銳利的目光注視起她的面孔:“我們才見面,你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說不定我是靠著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把戲,才加入鐵鷹衛當官,其實只會些三腳貓功夫呢?”
梁未絮笑道:“你若真是諂媚小人,便不會說這句話。但閣下的武功究竟如何,我也的確很好奇呢。我平日里最愛觀賞劍舞刀舞,能請閣下為我拔刀出鞘,展示一套刀法嗎?”
不少官兵艷羨地看著凌歲寒,嫉妒她能夠得到魏家貴女的賞識。
凌歲寒沉吟道:“在這里嗎?”
梁未絮笑道:“驛站里的院子更寬闊。”
跨進驛站大門,院里空蕩蕩的,除凌歲寒與梁未絮以外,再不見別的人影。凌歲寒猜不透她用意,略一思索,遂拔刀隨意舞了幾招,每一招皆為花架子,只是看著眩目,實則完全經不起實戰考驗。可是梁未絮在旁,卻始終拊掌叫好,極欣賞的模樣。
凌歲寒實在受不了對方的矯情自飾,停下刀,冷冷問道:“你真的認為我剛才的刀法很好?”
梁未絮道:“難道不好嗎?”
凌歲寒道:“我剛才只不過隨便揮了幾刀,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刀法,如果你連這也看不出來,還能當晁無冥的徒弟嗎?”
這話可謂單刀直入,梁未絮著實未曾想到她個性竟是如此直率,不免愣了一愣,隨即笑道:“凌女俠如何知道家師是誰?”
凌歲寒道:“你不一樣知道我姓凌嗎?別裝了,你主動和我套近乎,是因為你師父和我師君的關系?你打算和我打一架,打贏了為你師父報仇?”
“凌女俠誤會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上一輩的恩怨何必延續到我們身上?況且家師與令師之間并無血海深仇,說到底是我師父技不如人,但他們如今都還活得好好的,我們沒必要因為此事而互生仇恨吧?”
“那你有意與我攀談,難不成還是想和我交朋友嗎?”
聽到她微帶諷刺的話語,梁未絮反而展顏一笑,鄭重點點頭:“我剛才所言并未騙你,我幼時確實體弱多病,若不是……”說到這兒卻莫名停了停,才繼續道:“若不是我的一個朋友想盡一切辦法賺錢,為我買藥治病,我怕是早就死了。所以我生平最佩服的,便是像你這般自強不息、百折不撓、永遠不會被命運打倒的英豪。”
而她自己,也要做這樣的英豪。
“我有心與凌女俠結交,不知凌女俠是否愿意青眼待我?”
凌歲寒不愿意。
倒并非是因為她們上一輩的仇怨,如今的凌歲寒不再像從前那般容易遷怒于人,然而梁未絮毫不留情對著身邊仆役下殺手的行為,她實在厭惡,本想直言拒絕,忽憶起阿螣的解藥,話鋒一轉:“你的病現在好了?”
梁未絮頷首道:“那本不是什么絕癥,只要有了錢,有了足夠的錢,自然會有名醫為我診治。”
據聞梁未絮的親生父親梁守義本為貧賤出身,因其同鄉好友魏恭恩偶然發跡,這才帶著他雞犬升天。凌歲寒想了一想,直接在她面前提起魏恭恩,道:“那照這么說,魏恭恩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應該很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