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夜里的重生（第3頁）

“醒了？”李鐵根的聲音有點啞，他剛從廠里回來，臉上還帶著疲憊，“好點沒？不行就再歇兩天，別硬扛。”

前世，他總覺得爹是個悶葫蘆，不愛說話，直到后來才從二伯嘴里知道，爹這次受傷后，怕耽誤他高考，夜里躲在灶房偷偷哭，煙鍋子敲得灶臺“當當”響。

“爸！”李建國望著爹那只纏著紗布的胳膊，眼淚“唰”地下來了。

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膝蓋砸在冰涼的泥地上，疼得鉆心，卻比不上心里的萬分之一。

“建國！你這是干啥！”王秀蘭嚇得趕緊去拉他。

“爸，娘……”李建國磕了個響頭，額頭抵著地面，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兒子對不起你們……以前是我混蛋，我不懂事……”

他想起前世娘臨終前枯瘦的手，想起爹在工廠廢料堆里佝僂的背影，想起自已這四十多年活得像灘爛泥，連給爹娘買件新衣服都舍不得……

“傻孩子，說啥胡話呢！”李鐵根也慌了，瘸著腿過來扶他，“是不是燒還沒退？凈說些不著邊際的……”

“我沒說胡話！”李建國抬起頭，眼淚糊了記臉，眼神卻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鋼，“爸，你的胳膊放心，肯定能好利索！家里的債，我來還！高考，我肯定能考上！以后，我一定讓你們住磚瓦房，頓頓有肉吃！”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股子豁出去的狠勁，震得屋里一時沒了聲響。

王秀蘭和李鐵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這孩子，發了場高燒，咋像換了個人？以前蔫了吧唧的，說話都不敢大聲，今兒個這眼神，這口氣……

窗外，蟬鳴聲聲，陽光透過糊著紙的木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灶房里，玉米糊糊的香味飄進來，甜絲絲的，暖得人心頭發顫。

李建國被爹娘拉起來，抹了把臉，心里頭那股子悔恨和絕望，漸漸被一股滾燙的熱流取代。

重來一世，他不能再渾渾噩噩。

爹的工傷要好好治，不能落下病根。家里的債要趕緊還，不能讓劉老五再欺負上門。高考要考最好的大學，走出這窮山溝。還有蘇曉梅……這一世，他不能再讓她受委屈。

他看著桌上那碗冒著熱氣的玉米糊糊，忽然覺得，這1983年的夏天，真是好啊。

天很藍，風很暖，未來，好像真的攥在自已手里了。

“娘，我餓了。”李建國拿起粗瓷碗，大口喝著玉米糊糊，燙得直吸氣，心里卻甜得像揣了塊糖。

這一次，他要把所有的遺憾，都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