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沒有隨圣上出巡?”秋泓輕咳兩聲,問道。
張唯貞不經審問,這才說了一句,就跪倒在地,不停磕頭了:“下官家中幼子生病,下官擔憂,因此特地向上告了假,留在塘州照看幼子。”
“是嗎?”秋泓不冷不熱看了他一眼。
張唯貞的身子抖如篩糠,他覷了覷陸漸春,又將視線投向了桌案上原本擺放香爐的位置,見那處空空蕩蕩,張唯貞登時嚇得一凜。
“還不說實話,那阿芙蘿草花,是不是你加到熏香中的?”陸漸春厲聲質問道。
張唯貞終于忍不住了,他跪爬上前,在秋泓腳下哭道:“次相明鑒,下官也是被人脅迫的!下官也是被人脅迫的!”
見此,秋泓揚眉看向了陸漸春。
陸漸春大步上前,一手拎起張唯貞,把人雙臂扭送背后,用麻繩捆好:“如實招來,次相興許能饒你不死。”
張唯貞抽抽噎噎,語無倫次,他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慎惹上了天崇道,以致自己,自己被人利用……”
“天崇道?”秋泓冷眼瞧他,“你是如何惹上了天崇道?”
張唯貞結巴道:“就是,就是三年前,下官花錢找了一位能卜卦算命的老道,這老道說,不出半載,先帝就會暴亡,到時候,我便可趁此機會,趕在燕寧官員調動時,坐上臬臺的位子。下官,下官當時自然不信,可是半年后,先帝真的……”
“荒唐!”秋泓斥道,“那老道莫不是姓秦號撫仙,自稱撫仙道人吧?先帝受奸人蠱惑,被下猛藥,龍馭賓天,就是被這個老道所害,你竟……”
秋泓話說了一半,又覺心口悶痛,緊喘了幾口氣,這才重新開口道:“他可當著你的面,行巫蠱厭鎮之術了?”
張唯貞怯怯地點了點頭:“而后,天崇道中人就以我曾與他們一起詛咒先帝為名,拿我一家老小要挾。此次陛下離京出巡,他們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令我趁著馮總督去南邊買荷花種的機會,順道帶回一些阿芙蘿草花,下到……下到圣上和諸位部堂居所的香薰里。”
“與你聯系的賊人是誰,你可清楚?”秋泓又問。
張唯貞的嘴唇抖了抖,回答:“就是,就是那個沖撞了陛下車駕的蘇郴。”
所以——
他才會巴不得秋泓趕緊殺掉蘇郴,以絕后患,免得來日送入京中受審,再供出自己,牽連到燕寧的大小官員。
張唯貞沒料到,那阿芙蘿草花的功效如此顯著,沒等祝微一行離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露了破綻,以致自己一下子丟了烏紗帽。
他悔不當初,恨不能親自去把蘇郴殺了,可眼下,卻也只能伏在秋泓面前不停磕頭。
“次相,下官就是一時糊涂,您,您饒下官一命吧,您……”
秋泓按著心口,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令這人趕緊閉嘴,他蹙著眉說道:“蘇郴那人,我已經放了,他若是有什么動向,應該就在這兩日。若你借此將功折罪,或許來日我能在陛下面前給你美言兩句,留你個全尸,放你家人一條生路。”
張唯貞嗚咽一聲,差點昏厥。
“抬出去吧。”秋泓命令道。
很快,幾個輕羽衛上前,如拖死狗般,拖著張唯貞出了正堂。
陸漸春也跟著松了口氣:“真是沒想到,堂堂州部臬臺,竟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有天崇道在,那些見利忘義的蠹蟲做出什么都不讓人驚訝。”秋泓淡淡道。
“那現下該當如何?難道真要等賊人放虎歸山后,借機行事嗎?”陸漸春疑惑。
秋泓緩緩吐出一口氣,沒有回答這話。
屋中香爐撤下,左天河又加大了藥量,他這才覺好了許多,不似前幾日那般心悸難忍,夜不能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