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李承澤湊到大嫂跟前,神秘兮兮地說:“侄子生下來后多給我帶,我教侄兒打算盤!爹說生意人最要緊是會算賬,我亦覺得文武雙全,錢財在手比較好”何氏忍俊不禁,指尖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呀——”季秀才的私塾實在是太遠啦!李承澤跑得氣喘吁吁還是快要遲到時,有此一嘆。
早課已經開始了。
他貓著腰從后門溜進去,卻被門檻絆了個趔趄,“咚”地撞在門框上。
“李承澤!”季秀才從《論語》上抬起眼,兩撇胡子氣得直翹,“這月第三回了!”學堂里響起窸窣的笑聲。
李承澤紅著臉作揖:“學生知錯”“站著聽課。
”季秀才敲了敲戒尺,“放學后把《學而》篇抄十遍。
”季秀才痛心疾首,李承澤是他的乖乖愛徒,這樣一個聰明伶俐,聞一知十的天才讀書種子,這月居然遲到三回啦。
哎,夭壽啊!雖是子不語怪力亂神,但他實在是很想到佛祖面前哭一哭,是不是家里風水轉向了喲!李承澤垂頭喪氣地抱著書本站到案后。
幸而他個子不高,并不遮擋后排視線。
忽然察覺一側有人盯著他看,轉頭正對上張陌生的面孔——那是個錦衣小少年,約莫八九歲年紀,腰間玉佩在晨光中泛著青瑩瑩的光。
“看什么看?”少年用口型說道,嘴角掛著譏誚的笑。
李承澤一愣。
私塾里多是熟面孔,這小少年卻是頭回見。
正疑惑間,坐在后排的周家小子以書遮口小聲道:“趙綢緞趙員外家的公子,昨兒剛送進來的”趙員外,最近城里的紅人兒。
聽說趙員外他家老爹是在五品知州上致的仕。
雖則人家現在不給皇帝老子干活了,但知州喲,聽聽這名頭多響亮!在鳳陽城這小縣城,人家這是頂配的背景呀。
早課結束,學子們三三兩兩聚在院中歇息。
今日羅子曉請病假,李承澤沒有人請吃點心,正埋頭抄書。
忽聽身旁傳來刻意抬高的聲音:“聽說某些人家里開藥鋪的,也配來讀書?”轉身就見那錦衣少年被三四個學子簇擁著,正斜眼睨他。
見李承澤看過來,少年故意撣了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我爹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藥鋪小子讀再多書,將來不還是抓藥的命?”李承澤眨眨眼,很確認自己并沒有招惹過這個小哥哥。
他穿的富貴,又有這么多擁躉,卻偏要來找自己的碴?莫不是‘小廟里供大菩薩——顯眼過頭了?在季秀才的學堂里,他背書是背得最溜,夸獎也是得的最多的。
他就是雞群里那只最驕傲的小公雞,把其他小雞仔都比下去了。
若是為此,那倒也說得通。
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可眼下這學堂里,李承澤就是那條‘地頭蛇。
趙明德這條‘過江龍來勢洶洶,擺明了要跟他爭這個山頭。
學堂里霎時一靜。
李承澤捏著毛筆的手緊了緊——這是欺到頭上來了,若是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怕不是得以為自己是個軟蛋!“趙公子高見。
”他放下筆,聲音脆生生的,“不知令尊是做何營生?”是的,這娃最近雖忙著給他嫂子做胎教,但也沒有錯過城內各種知名的八卦。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