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堂落了鎖,守門的兩個婆子見狀自行到后罩房睡覺去了,她們握著鑰匙也不怕榮茵能出去,何況大晚上的還能去哪里,即使出得了棲梧堂的門,內院外院之間還有好幾道門呢,那些都有人守著。
琴書和琴棋俱都睡了。琴心端著油燈進來,今夜是她守夜,她換了新的茶水溫在小火爐上,半夜若是小姐醒了還能喝著熱乎的。
榮茵又拿出了表哥的信來看,她始終覺得二叔做的事沒有他自己說的那么簡單,也不知道二叔知不知道她昨晚被救的事,若是知道沒有得逞,會不會再來一次呢?她看到琴心進來,把信放下,饒有興致地問道:“那兩個婆子你是怎么打發的?”
琴心把信件放好,再把燈罩里的燭火吹滅,她給榮茵掖了掖被角:“說起這個您可不能生我的氣,小將軍給您的銀票之前您不是叫我拿去換成數額小的嘛,昨兒我一人給了她們一百兩的。”
這有什么可生氣的,榮茵哭笑不得。那兩個婆子的月錢一年下來估計也不到十兩銀子,難怪呢,之前怎么收買都不行,原來是錢給的不夠多。
“琴心,你可真聰明,沒有你我可怎么辦呀!”榮茵抱著琴心撒嬌。
琴心壓不住嘴角,開心地笑起來:“好姑娘,您快睡吧,等天亮了我用之前曬干的桂花給您做桂花糕吃。”
“好琴心,等我能出去了,定給你找一個好婆家,不讓你受委屈。”榮茵回來就在琢磨這件事了,只是選來選去都找不到滿意的,琴心這么好,她不舍得讓她委屈。
“姑娘可別再提這件
事了,琴心就想一直陪著您,嫁不嫁人有甚么要緊的。”
春寒料峭的時候夜里風最大,柳條冒出了新芽,被風吹得窸窸窣窣直響,后半夜好像又下起了雨,稀稀落落的,吵得人睡不安穩。
榮茵迷迷糊糊地被琴心叫醒:“怎么了,槅扇外面還黑著呢!”
琴心著急,沒有兩個時辰就那兩個婆子就要起床了,到時候看見了怎么好?她強行把榮茵拉起來,小聲道:“齊公子來了,在暖房等著您呢,非要見您,不然就不走了。”
榮茵一激靈,立即清醒過來。
暖房是榮茵冬天用來做女紅的地方,北面立了一個多寶格,用笸籮裝著各色繡線、繡剪和繃繩。中間空地擺了五個三足繃架,炕上還有十幾個大小不一的繡繃,襯布上全都繡滿了花樣,有芙蓉鯉魚、松鶴同春、蝶戲牡丹……
齊天揚用手輕輕撫摸著栩栩如生的繡品,心里五味雜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阿茵的繡活都這么好了。他十四歲生辰時榮茵繡了一個荷包送給他,針腳走線歪歪扭扭,簡直不堪入目,他
定親定親
暖房里只點了一盞松油燈,琴心守在門口,門虛掩著。榮茵坐在臨窗的榻上,齊天揚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好好地看看她了。
齊天揚不出聲,榮茵卻不能這么等下去,又開口問了一遍。
“昨夜在攬月居里我被同僚叫走了,事關重大我不得不去,等我處理完事宜回去時你卻不見了,連我留下來的昌吉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是被誰……”能號令陳大人,打暈昌吉,不聲不響地帶走榮茵,此人的勢力一定不可小覷。齊天揚忽然就不敢問了,他頓了頓,“你有沒有事?”
原本親密無間的兩個人,如今連說句話都要字斟句酌,榮茵心里也不是滋味,嘆了口氣輕輕地說:“我沒事,你走后我就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