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破曉,他必先探視恩師,生火取暖。
灑掃陵園的粗重活計,也全被他一人包攬。
為免被錦衣衛尋到錯處,他一人干著數人的活:灑掃、上香、侍弄新墾的菜園,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日,李子城剛在明樓大殿內灑掃完畢,正欲為太祖靈位敬香,忽聞身后腳步聲響起。
他以為是病愈的恩師前來查看,回身卻見身著蟒袍的朱棣,手牽一個蹣跚學步的稚童立于殿中。
那孩子約莫四五歲,正是初學走路的年紀。
朱棣似乎極為疼愛此子,一手牽著孩童,一邊朝李子城伸出手。
李子城會意,立刻將手中清香奉上。
朱棣接過香,對著太祖靈位恭恭敬敬三鞠躬,而后將香穩穩插入爐中。
李子城正欲悄然退下,卻被朱棣叫住:“你叫李子城,是么?”
“回殿下,草民李子城。”
聽到這稱呼,朱棣冷笑一聲:“好,和你那老師一樣,骨頭夠硬!”
他環顧四周,不見方孝孺身影,不禁問道:“方孝孺呢?朕看他可不像會躲懶之人,怎未與你一同灑掃?”
“回稟殿下,家師偶感風寒,無法灑掃。弟子為恩師分憂,分內之事。”
“哦?方孝孺病了?病勢如何?”
“自至孝陵,恩師便纏綿病榻,已數日無法起身。”
“嗯……”
朱棣若有所思,“看來朕對你們師徒,還是疏于關照了。”
說話間,他隨手用指尖拂過供案,竟發現上面纖塵不染,連半點香灰也無。
“拾掇得甚為潔凈,看來你確是用了心。”
朱棣捻著手指,淡淡夸了一句。
李子城依舊低眉順眼,躬身應道:“蒙殿下恩典,草民得侍奉太祖陵寢,豈敢有半分怠慢!”
“嗯,這話在理。”
朱棣起身,目光轉向李子城,“孤將你師徒安置于此,你可心懷怨懟?”
“草民萬萬不敢!”
李子城把頭埋得更低,避開朱棣審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