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盛挑剔的目光掃了一圈,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最后不耐煩地揮揮手:“不必了!我有小弟!而且這些人跟他都沒得比!”
那個“不惜叛出盧家都要去投奔”的小弟?
盧老夫人聞言,優雅地翻了個白眼,強壓下心頭的不耐:“你那小弟,家住哪里?姓甚名誰?我讓管家去打聽打聽,合適的話,聘來予你做書童,也省得你日日惦記。”
“書童?”盧盛一聽,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他既認我當大哥,我豈有讓他來給我做仆從的道理?不行不行!”
這話倒是讓盧老夫人有些意外。她這小孫子驕縱慣了,鮮少有為別人考慮的時候。看來那“小弟”還真有點門道?
“你先把地址說出來,我讓管家去打聽。再者,人家是否愿意來做書童,還是兩說呢。”盧老夫人循循善誘。
盧盛一想也是,便說了:“他叫蕭寧,家住蕭家村東邊第三戶,門口有棵大槐樹!”
“蕭家村?”盧老夫人眉頭微蹙,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
管家得了令,馬不停蹄地親自帶人去了蕭家村。
打探的結果,讓盧老夫人和盧盛都吃了一驚。
“回老夫人,少爺,”管家躬身回稟,語氣帶著幾分唏噓,“那位蕭寧小哥兒,竟是二十多年前,咱們上宛縣城蕭舉人家的后人!”
“蕭舉人?”盧老夫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的光芒,“可是那位曾指點過你祖父學問的蕭文山蕭舉人?”
“正是!”管家點頭,“蕭舉人當年在咱們宛南府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可惜……后來遠赴揚州做縣令,遇上倭寇作亂,為守城護民,與夫人一同殉難了。”
盧老夫人長嘆一聲:“唉……天妒英才啊!那蕭寧的祖父……”
“蕭寧小哥兒的祖父,便是蕭舉人的獨子,蕭明遠相公。”管家繼續道,“那位蕭相公,當年也是咱們縣城有名的才子,年紀輕輕便中了秀才,學問據說比老太爺還要好上幾分。可惜……也是英年早逝。”
“一門雙杰,竟都……”盧老夫人連連搖頭,無限感慨,“難怪后來蕭家便從上宛縣城搬走了。”
“是啊,”管家嘆息道,“如今蕭家只剩下老余氏帶著兩個兒子、兒媳和幾個孫輩,窩在蕭家村,日子過得……甚是艱難。聽說為了供兩個兒子讀書,家業早已耗光,常年不見葷腥。前些日子的院試,蕭家兄弟又……落榜了。村里人……也多有閑言碎語。”
盧盛在一旁聽得小拳頭都硬了!
蕭寧……竟然是舉人之家的后人!
可如今卻淪落到“家境貧寒”、“常年不見葷腥”、“常遭人嘲諷”的地步?
難怪那天在集市,小弟看著那么瘦小孱弱,腦子好像也不太靈光(不然怎么會那么快就認大哥?),原來是因為家里窮,被人欺負慣了!
小弟找大哥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求大哥罩著他,替他出頭嗎?!
結果自己這個做大哥的,被禁足半月,竟沒有第一時間去打聽小弟的難處,沒有及時伸出援手!
太不稱職了!
一股強烈的愧疚感和保護欲瞬間涌上盧盛心頭。
“祖母!”盧盛猛地抬頭,急切地看向盧老夫人,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懇求,“祖母!求您了!快派人去蕭家村,把我小弟蕭寧請過來!但是!”他加重語氣,強調道,“不許讓他簽賣身契!也不許簽雇傭契書!不讓他做書童!就讓他來做我小弟就行!以后每月,給他……給他十兩俸銀!”
盧老夫人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她考慮得更深。蕭家畢竟是清貴之家,雖然沒落,但貿然登門讓人家孩子來做書童,實在太過唐突,有辱斯文。而且不簽契書就給十兩月錢?蕭家一聽,怕是要以為遇上了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