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燼星沉,曙色初分。
金鑾大殿之上,一縷輝光透過雕花窗欞斜射而入,在光可鑒人的金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鴉雀無聲,只聽得見殿外銅壺滴漏的清脆水聲。
“陛下,臣請奏?!?/p>
禮部侍郎張明成上前一步,聲音洪亮地打破了沉寂。
龍椅上的周文王正了正身,不怒自威道,“準奏。”
張明成深深一揖,朗聲開口。
“大周與北齊近年邊境漸趨安寧,商貿日益頻繁,實乃兩國百姓之福。然臣以為,欲使這太平之景長存,還須以聯姻之策締結秦晉之好。如此,不僅可固今日之和睦,更能開萬世之太平。”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響起一片低聲議論。
可在場眾臣皆于宦海沉浮多年,只瞧那張侍郎請奏時頻頻瞥向周文王的余光,便知這“聯姻良策”并非他自己主張,而是揣度了帝王的心思,借他之口道出罷了。
果然,周文王聞言便點著頭緩緩應道,“張愛卿所言在理,只是這和親人選”
張明成也立刻接話,“陛下,北齊小皇子宇文煦年方十七,尚未婚配,而我大周適齡貴女中,棲霞縣主才貌雙全,身份尊貴,正是上佳人選?!?/p>
站在前排隊列中的睿親王秦庸年聞言,緩緩轉過頭,看了相隔數人之遠的張明成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訕笑。
皇帝的目光也隨即看向了秦庸年。
見他依然神情自若并無震驚之色,周文王便揚聲道,“棲霞縣主確實是個好人選,秦愛卿,你以為如何?”
秦庸年于是深吸一口氣,大步出列,在殿中央重重跪下,額頭觸地,忠誠不渝。
“陛下,臣有肺腑之言,望陛下明鑒!”
“愛卿請講?!?/p>
“陛下欲和親以安邊境,實乃仁德之舉。然婚姻大事,關乎兩國邦交,更關乎兩個孩子的一生,臣以為,當促成佳偶,而非怨偶。”
秦庸年說罷緩緩抬首,眉宇間一派從容,眸光似暗藏鋒芒,成竹在胸。
立于文臣之列的裴肅聞言,劍眉倏然緊蹙,眸底寒光乍現,心頭驀地掠過一絲不祥之兆。
周文王亦是眉頭一挑,好奇道,“愛卿此言何意?”
秦庸年笑道,“日前太子妃籌辦殿春宴,小女和宇文殿下恰有偶遇,小女親眼見著小殿下與宋家二小姐相交甚密,二人私下已交換信物,情投意合?!?/p>
他說罷又朝著周文王深深一拜,肅然道,“臣以為,若強行拆散怨偶,恐生怨懟,反傷兩國和氣。”
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宋濂亦站在文官隊列中,聞言面色驟變,手中笏板“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引來周圍同僚側目。
這一變故,顯然不在周文王的預計之中。
他緩緩抬了眼,手指亦輕輕敲擊龍椅扶手,看著宋濂道,“宋愛卿,此事你可知曉?”
宋濂慌忙出列,顫抖著身子跪伏在地,額頭沁出層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