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深巷留影（第1頁）

夜風(fēng)越來越?jīng)?，卷著街邊燒烤攤飄來的煙火氣，卻暖不透褚硯深眼底的冷。他走到街角的公交站，借著站牌的光看了眼時間，七點四十分。距離老倉庫那邊約定的“交貨”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

褚硯深沿著人行道走了半條街，才在路口攔下輛出租車。報出老倉庫地址時，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了他一眼——那地方偏僻，夜里鮮少有人去。他靠著車窗闔著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

車停在倉庫巷口時，夜風(fēng)正卷著廢報紙打轉(zhuǎn)。他付了錢，踩著碎石子往里走，巷壁上的路燈忽閃兩下滅了，只有倉庫鐵門縫隙里漏出點昏黃的光，混著隱約的說話聲飄出來。

“……這批貨必須今晚清出去，褚家那小子最近盯得緊。”是張副總的聲音，比在公司里聽著粗啞幾分，帶著點急不可耐的躁。

“怕什么，他一個毛頭小子有什么本事，再說，賬本不是都處理干凈了，再不濟還有褚老爺呢?！绷硪粋€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篤定，像是捏準了什么把柄。

“褚家的產(chǎn)業(yè)，說到底還是褚老爺說了算，他一個私生子能翻出什么浪來，真把事鬧大，老爺子第一個不饒他，最后家產(chǎn)一樣是大少爺?shù)?，他不過是個背鍋的?！?/p>

“也是。不過保險起見，今晚這事得利落點。這批貨出了手，咱們后半輩子都不愁了，等他背鍋就好了?！睆埜笨偹坪跛闪丝跉?，悶笑兩聲。

倉庫里傳來撕扯膠帶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悄悄側(cè)過身，從鐵門的縫隙里看得更清楚些，張副總正彎腰檢查一個紙箱，側(cè)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貪婪，而那個說話的男人背對著他，身形挺拔，指尖夾著的煙燃到了盡頭，燙在指尖也沒察覺，只隨手一彈，火星劃過黑暗，落在記地的紙屑上。

“對了。”那個男人忽然開口，聲音里的漫不經(jīng)心淡了些。

“褚硯深那邊，你真沒留下什么破綻？我聽說他今天在財務(wù)室待了很久?！睆埜笨傊逼鹕?，拍了拍手上的灰，語氣帶著點不屑。

“能有什么破綻？賬本我讓陳助理重新讓了三遍，舊的早就燒了。他就算看出點不對勁，沒證據(jù)又能把我們怎么樣，到最后背鍋的還是他?！瘪页幧畹闹讣庠阡浺艄P上輕輕敲了敲，心里冷笑。

褚硯深指尖在氣窗沿上輕輕一叩，金屬碰撞的脆響像顆石子投進寂靜的倉庫。

“誰!”張副總的聲音瞬間繃緊，應(yīng)急燈的光里，他猛地轉(zhuǎn)身，手里的紙箱“哐當”砸在地上，露出里面裹著泡沫的精密零件。

“滾出來！”那個男人已經(jīng)抄起了墻角的鋼管，陰影里的側(cè)臉冷得像冰。

鐵門“吱呀”一聲被拉開條縫，探出頭來，看清是褚硯深時，臉色“唰”地白了。

“是你…”

“張副總，劉先生，這么巧?！瘪页幧盥朴频赝崎_鐵門，帆布鞋踩過地上的紙屑，發(fā)出沙沙的響。

“深夜加班盤點運貨，辛苦啊?！彼白吡藘刹?，倉庫里的灰塵在應(yīng)急燈光下浮動，劉炳輝的鋼管在陰影里泛著冷光。

褚硯深停下腳步，忽然笑了笑，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拋了拋——是那枚u盤，金屬外殼在燈光下閃了閃。

“張副總，熟悉嗎？”張副總的目光像被燙到似的猛地一縮，喉結(jié)劇烈滾動著，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指節(jié)泛白。

“怎么……會在你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剛才的囂張氣焰全散了，只?；挪粨衤返捏@懼，褚硯深掂了掂手里的u盤，金屬外殼碰撞掌心發(fā)出輕響。

“這里面的東西，要不要一起看看？”劉炳輝突然上前一步，鋼管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聲。

“褚硯深，把u盤給我們，我們可以不動手?！瘪页幧钅樕系男σ獾诵讣饽笾鴘盤頓了頓，像是在權(quán)衡。倉庫里的應(yīng)急燈忽明忽暗，照得他眼底的情緒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