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猶沉思不語。
朱砂繼續(xù)道:“何況我命人帶她走的時候,在四周布滿了毒,絕不會有尾巴跟著。”
“好吧,你說得對,反正到了這兒,量她也翻不起什么花樣。”秦艽笑一笑道,“帶我去見見她。”
尹若游已坐在前廳等待許久。
一旁桌上跳躍的燈火,香爐里燃燒的香煙,她早屈指彈出暗器打滅;別人給她端上來的茶水,她也一口沒喝。秦艽步入前廳,目光在她附近打量片刻,她笑道:“別見怪,我也是佩服你們的本事,才會如此謹慎。”
秦艽也笑道:“倘若真的謹慎,跟著我們來這兒,就不怕我們殺你滅口嗎?”
“當時我一心躲避凌歲寒的追趕,你們在暗處,趁我不注意,早有機會殺我。既然你們那時沒有動手,我自然是相信你們的誠意。”尹若游始終微笑著說話,但說到此處一頓,她唇角的笑容里平添了幾分悲涼,“況且,即使你們要對我不利,與你們相斗,也比……也比以前的生活要輕松自在得多。”
秦艽觀察半晌,只覺她神色里的索然落寞不似作偽,笑道:“那你們可以商量著想辦法,何至于此呢?”
“我原本亦是如此打算,不然我不會隨她出門。”尹若游依然保持的笑容里這會兒則多了不掩飾的冷意,似極寒心地道,“是她太過著急,半分不顧及我的處境。”
根據抵玉給出的資料,以及她們自己的調查,凌歲寒為人脾性確實急躁沖動。
“既是她先不仁——”尹若游接著道,“那就不能怪我不義了!”
秦艽道:“不仁的人是凌歲寒,不是謝緣覺。謝緣覺并未做對不起你的事兒,你要連她一起背叛嗎?”
尹若游道:“我也從未說過要背叛她。”
“謝緣覺目前在賀府之中,倒是什么都不曉得。但當她走出賀府以后,問起此事詳情,以凌歲寒的性格必不可能承認自己有錯,說不定添油加醋,只道是你不肯幫朋友的忙,任由她的名聲被毀。難道你覺得,到那時候,她心里對你真的會一點怨意也沒——”朱砂正欲使個攻心計,徹底挑撥她們之間的關系,誰料話才說到一半,秦艽突然伸出一只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這便是讓她別再說下去的意思。
她一愣,只聽秦艽繼續(xù)道:“你和謝緣覺是怎么認識的,給我說說吧。”
尹若游眼珠轉了轉:“吳昌是你們派去的吧?你們好像很了解我們的情況?還需要再問嗎?”
秦艽道:“別人說得自然簡略,我要知道更詳細的。你們最近住在一起吧,那你又有多了解她呢?”
這可越發(fā)讓朱砂奇怪,師君糾結這些沒用的事兒干什么?
其實前天夜里,關于謝緣覺等四人的情況,抵玉已經說得足夠詳細。畢竟朱砂為防止她撒謊欺騙,方方面面全都反反復復問了又問,抵玉記憶力奇佳,頭腦清晰,能迅速將許多一團亂麻的事情整理得清楚明白,然而缺少急智,絕做不到在那么短的時間內編造出一套毫無破綻的謊言。
尹若游與謝緣覺是因為尚知仁的一本秘冊而相遇相識。
如今袁成豪下落不明,但他身上沒有“落紅蓮”的解藥,十有八九是已經死了,朱砂暫時找不到別人來替她打探長安百官的秘密,據說尹若游手里的那本冊子里記錄了朝堂無數官員的私密之事,如果擁有它,那么接下來師君的計劃便會順利許多。這也是朱砂為何不選擇直接滅口、而是決定試著拉攏收買尹若游的原因。
偏偏師君好像對謝緣覺的興趣比對那秘冊的興趣更大。朱砂皺皺眉頭,忍住了沒有開口。
尹若游嫣然而笑:“那可是很長很長的故事,我與她認識不是一天兩天。這么長的故事,要完整地講起來也是很累的,你打算用什么來換呢?”
“原來只要有利益,你還是可以背叛她。”秦艽見她居然與自己討價還價起來,更加不滿,“你果然不配做謝緣覺的朋友。”
尹若游又笑了。
這一次的笑容什么也沒藏,純粹的仿佛一枝春花在春風中綻開的一個笑容,顯得甚是放松。
拖延這么久,她終于聽到窗外若隱若現的鴉鳴,隨風聲飄來。
于是旋即,尹若游側過頭,見一旁的朱砂目露疑惑之色,她腦海中一點靈光閃過,突發(fā)奇想,對著秦艽道:“是么?那你配做曲蓮的師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