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走后,趙括在州衙的地位越發穩固。王知州不僅讓他管著后院菜地,連每月的州衙用度清單,都要讓他先用表格理一遍才肯畫押。小衙內更是成了他的“跟屁蟲”,天天纏著要學“算術口訣”,連王知州都打趣說:“我家這混小子,現在算錢比賬房先生還快。”
這日,趙括正在菜地里給黃瓜搭架,忽然見賬房先生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手里還攥著封火漆印的公文。
“趙小哥,不好了!”賬房先生跑得氣喘吁吁,“市舶司那邊出事了,知府大人讓王知州趕緊派人過去幫忙!”
趙括心里納悶。市舶司管的是海外貿易,設在海邊的港口,離州衙少說有百里地,能出什么事要州衙幫忙?
他跟著賬房先生回到前院,只見王知州正對著公文發愁,眉頭擰成個疙瘩。見趙括進來,忙招手:“趙括,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個。”
公文上寫的是:市舶司查獲一批走私的香料,數量不少,卻查不出是誰運的。更麻煩的是,這批香料里混著幾箱“違禁品”——據說是從遼國運來的皮毛,按律私通遼國是重罪,可經手的官吏互相推諉,誰也說不清這批貨到底是怎么混進港口的。
“市舶司的林提舉是我通年,”王知州嘆了口氣,“他說人手不夠,讓我派個‘心思細’的人過去幫忙理理賬目,看看能不能從賬上找出線索。你腦子活,要不……”
趙括心里咯噔一下。去市舶司?那地方魚龍混雜,既有朝廷官吏,又有海外商人,還有地頭蛇似的牙人,可比州衙復雜多了。但他轉念一想,這可是接觸宋代海外貿易的好機會,錯過太可惜了。
“大人信得過晚生,晚生就去試試。”趙括拱手道,“只是晚生不懂市舶司的規矩,還得請個熟路的人跟著。”
王知州點頭:“讓老周跟你去,他以前在市舶司當過低級吏員,熟門熟路。”
老周就是那個賬房先生,頭發花白,讓事卻極細心。兩人當天下午就帶著兩個衙役,坐上了去港口的馬車。
一路顛簸,第二日傍晚才到市舶司。林提舉是個瘦高個,兩鬢斑白,見了趙括,上來就嘆苦經:“趙小哥,你可來了!這批貨查了三天,查得我頭都大了!”
他帶著趙括去看那批走私貨。香料堆在倉庫的角落里,有龍涎香、沉香,還有些趙括叫不出名字的,個個包裝精美,一看就價值不菲。旁邊的幾箱皮毛卻很粗糙,上面還沾著些干枯的草屑。
“你看這皮毛,”林提舉指著箱子,“上面有遼國官營牧場的印記,可我們查了近一個月的通關文牒,根本沒有遼國的商船進港。”
趙括蹲下身,仔細翻看那些皮毛。草屑里混著點沙粒,他捻起一粒放在指尖搓了搓,又聞了聞——這沙粒帶著點咸腥味,倒像是海邊的沙子。
“這批貨是從哪艘船查獲的?”趙括問。
“說是從一艘泉州來的商船搜出來的,”老周在一旁道,“可船主不承認,說這批貨是被人偷偷塞進來的,他毫不知情。”
趙括又去看市舶司的賬目。上面記著各艘商船的載貨清單,泉州那艘船申報的是“瓷器三百件,茶葉五十擔”,確實沒提香料和皮毛。
“這船主有問題嗎?”趙括問。
“查了,”林提舉搖頭,“他是個老商人,讓了十幾年的生意,從沒犯過事。而且他船上的水手都能作證,說裝貨時確實沒見這些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