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樁下陰兵
三號碼頭的鐵門在靴底下發出生銹的呻吟。海哥踹開第三道裂縫時,一股混合著霉味與鐵腥的冷風灌出來,卷著半張黃紙貼在他的防水服上——是林曉月攥著的那種符咒,邊緣已經發黑,上面用朱砂畫的“水”字被人用指甲劃得亂七八糟,像在極力反抗什么。
“陰氣指數420。”杰舉著軍用手表跨過門檻,戰術靴碾過碎玻璃的聲音在空蕩的碼頭格外刺耳。她的平板電腦屏幕上,磁場圖譜呈現出不規則的鋸齒狀,第七根樁柱的位置標著個刺眼的紅點,“比江面上高了近三倍,這地方的磁場能干擾指南針,連衛星信號都被屏蔽了。”
海哥沒看設備。他的目光落在碼頭中央那片凹陷的地面上,積著墨綠色的水,水面漂浮著一層油膜,在夕陽下泛出虹彩——是桐油混著尸油的痕跡,老輩人說這是“陰兵借道”時留下的,油膜能映出不該看見的影子。他蹲下身,指尖剛觸到水面,油膜突然炸開,映出個模糊的人影,穿件褪色的藍布褂子,背后印著“長江撈尸隊”的字樣,是他祖父的工裝。
“他來過這里。”海哥的聲音有些發緊,從背包里掏出個小瓷瓶,往水里滴了滴雄黃酒。油膜立刻凝成塊暗紅色的膠狀物,里面裹著幾根銀白色的絲線,和江底“水猴子”身上的一模一樣,“這些線在吸收陰氣,樁柱底下的東西在‘進食’,林曉月的符咒是引子。”
杰的聲吶探測器在第七根樁柱旁發出警報。屏幕上,樁柱內部有個螺旋狀的空腔,深度68米,底部連著一條橫向通道,通向碼頭后方的蘆葦蕩。更詭異的是,空腔內壁有規則的抓痕,間距約30厘米,像某種多足生物攀爬的痕跡,與江底“水猴子”的腿距完全吻合。
“是人為挖的。”她放大三維圖像,“邊緣太整齊了,抓痕是后來留下的,像有東西反復進出。通道盡頭的蘆葦蕩里,有個更強的能量點,溫度11c,比周圍低了9度,和林曉月被拖走的水域溫度異常吻合。”
海哥正盯著樁柱根部的刻痕。是個模糊的“水”字,筆畫里嵌著細小的金屬碎片,用鑷子夾出來看,是黃銅材質,上面刻著半個“鎮”字——是他祖父的“鎮水錢”殘片,當年失蹤時隨身攜帶的那枚。
“第一關是‘認門’。”他用桐油擦拭刻痕,“這字是我祖父刻的,用的是‘血拓法’,混了自已的血,只有我們家的人能激活。你看這筆畫走勢,像不像個鎖孔?”
他突然將那半枚從樁柱里找到的銅錢按在“水”字中央。銅錢與刻痕接觸的瞬間,發出“咔噠”一聲輕響,樁柱內部傳來一陣沉悶的轉動聲,像有什么東西從里面解鎖。杰的軍用手表指針瘋狂旋轉,陰氣指數跳到510,表盤上的“水”字印記開始發光,與樁柱的能量場形成共振。
“里面有東西出來了。”杰架起電磁脈沖槍,槍口對準樁柱的孔洞。她的戰術手電照過去,孔洞深處閃過一道銀光,像某種生物的眼睛,緊接著傳來一陣細碎的爬動聲,從空腔底部一直延伸到地面。
海哥摸出祖父留下的銅鈴,搖出三短一長的節奏。鈴聲穿透空氣的瞬間,爬動聲突然停住,樁柱的孔洞里涌出一股白色的霧氣,帶著濃烈的檀香——是“鎮魂香”的味道,他祖父當年每次出工前都會點上一炷,說是能安撫水里的“東西”。
“是‘引路霧’。”他示意杰關掉手電,“我祖父在給我們指路,跟著霧走,別碰兩邊的蘆葦。”
霧氣在地面凝成一條蜿蜒的小徑,通向蘆葦蕩的方向。海哥和杰踩著霧邊緣往前走,每一步都能聽到腳下傳來細微的碎裂聲,像踩在骨頭渣上。杰的熱成像儀顯示,霧氣里漂浮著無數個溫度異常的小點,約1c,分布在霧的兩側,像在守護這條路徑。
“是‘陰兵’的殘影。”海哥認出這些小點的排列方式,和祖父筆記里畫的“護陣”一致,“不是真的陰兵,是執念凝成的氣場,保護著通道里的秘密,不讓外人靠近。”
蘆葦蕩深處突然傳來一陣鈴鐺聲。不是海哥手里的銅鈴,是種更清脆的響聲,像寺廟里的風鈴,每響一聲,霧氣就濃一分。杰的聲吶探測器顯示,能量點就在前方五米處,形狀像個豎立的棺材,表面覆蓋著銀白色的絲線,絲線末端纏著無數張黃紙符咒,和林曉月手里的半張一模一樣。
“是‘鎮魂棺’。”海哥的呼吸有些急促,“我祖父筆記里的最后一頁畫過,說是用來鎮壓‘水煞’的,棺材里裝的不是尸l,是‘煞根’,用七個人的生辰八字燒成的灰混合朱砂,再裹上‘鎮水錢’的碎片,才能封得住。”
他們靠近時,絲線突然繃緊,像拉記的弓弦。棺材表面的符咒開始自燃,藍色的火苗舔舐著絲線,露出底下的木質棺身,上面刻著七個“水”字,組成個北斗七星的圖案,每個字的位置都對應著不通的水域——從長江入海口到洞庭湖,最后一個字就在棺材蓋的中央,用朱砂寫著,還沒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