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清沒有點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只是重重叩首,聲嘶力竭:“此等包藏禍心之地,牽連甚廣,若大張旗鼓搜查,必會打草驚蛇!臣懇請陛下,準許臣以戴罪之身,為陛下……親手挖出這顆毒瘤!”
方正清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聲嘶力竭的余音尚在金殿梁柱間回蕩。
這就是沈千今天要達到的目的,密閣第一刀,砍向的就是極樂園。
密閣需要錢,極樂園有!
方正清需要立身證明,極樂園就是墊腳石!
更重要的是,據說極樂園是夏延最大的收入來源,那就更得給他打掉,斷你一臂。
死寂之中,一聲輕微卻刺耳的“咔嚓”聲,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不是女帝的玉音,也不是廷杖落下的悶響。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中山王夏延含笑而立,方才還悠然捻動在拇指上的那枚價值連城的羊脂玉扳指,此刻已在他掌心化為齏粉。
他卻像沒事人一樣,甚至慢條斯理地為自己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
“方大人,真是忠肝義膽,本王……佩服。”夏延的笑容未變,眼神卻陰鷙如鷹,
“不過方大人話言重了!”
他走到方正清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曾經的御史大夫,聲音如蛇信般嘶啞:“你一個戴罪之身,有何資格在此大放厥詞?”
“本王也聽說過這極樂園,只是大夏富商巨賈的銷金窟,牽一發而動全身,你這戴罪之身,憑著幾句空口白牙的猜測,就要攪得滿城風雨,讓百姓動蕩,讓商路動蕩。這到底是為陛下分憂,還是在給陛下的江山……捅刀子?”
他一番話,表面是顧全大局的體恤,實則是將方正清打為禍亂朝綱的罪人,更是將皮球直接踢給了御座上的夏青鳶——您要是準了,就是默許朝堂動蕩。
“中山王所言極是!”戶部尚書陳松立刻出列躬身哭嚎起來。“方正清此舉,乃是挾私怨以報復,欲動搖國本,其心可誅!”
仿佛方正清挖的不是毒瘤,而是他家的祖墳。
夏延再次上前一步,那張鷹視狼顧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看起來溫和有禮,實則讓人后背發涼:“極樂園既然是商賈之地,略有違法亂紀之事,何須如此大張旗鼓?臣以為,此事交由刑部處理即可。”
一時間,群臣附和,殿上嗡嗡作響,矛頭齊指那個跪在中央的孤單身影。
方正清緩緩抬起頭,亂發之下,一雙眼睛熬得通紅,卻亮得驚人。他沒有咆哮,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字字都像是從喉嚨里咳出的血。
“動搖國本?”他慘然一笑,笑聲在殿中顯得格外凄涼,“諸位大人,你們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此地既然有蹊蹺,那定有骯臟之事,據臣了解此地有居多逼良為娼,販賣違禁品,走私軍械等危害大夏社稷之事,各位大人不是號稱為陛下分憂,為民做主嗎,在京城,天子眼下,有這等骯臟之地,晚上……睡得著覺嗎?”
他猛地轉向那戶部尚書陳松,一字一頓地問:“陳大人,我可是聽說去年,你給令郎在極樂園辦的及冠禮,花了三千兩吧?那里的‘新茶’,滋味如何啊?”
陳松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