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被推開的冰冷觸感和那句“清醒一點”的警告,如通跗骨之蛆,在韓霄的神經里反復噬咬。
她幾乎一夜未眠,清晨起來時,眼下是更深的青黑,臉色蒼白得嚇人。
她用厚厚的遮瑕膏和腮紅勉強掩蓋,鏡子里的人影依舊帶著揮之不去的憔悴和麻木。
溫舟然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響。
他如常早起,在健身室待了四十分鐘,沖澡,換上熨帖的襯衫西褲,坐在餐桌前瀏覽平板上的財經新聞。
他周身散發著一種疏離的平靜,仿佛昨夜那個將韓霄推開、冷言警告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覺。
早餐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進行。只有餐具偶爾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響。
“中午回老宅吃飯?!睖刂廴环畔缕桨澹抗獠⑽磸钠聊簧弦崎_,語氣平淡地通知,像在安排一項例行公事?!皨屪尰厝ァ!?/p>
韓霄握著牛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泛白。
老宅……溫舟然的母親。那位端莊優雅卻也帶著幾分疏離感的貴婦人。每次回去,都像一場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演出。而今天,在經歷了昨夜的心如死灰后,她只覺得疲憊不堪,連扮演“溫太太”的力氣都所剩無幾。
“好?!彼吐晳?,聲音有些沙啞。
溫舟然這才抬眼瞥了她一下,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淡淡補充了一句:“換身精神點的衣服?!?/p>
韓霄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澀意?!爸懒?。”
溫家老宅坐落在城郊半山,是一座有著百年歷史、中西合璧的莊園。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車子駛入,隔絕了外界的喧囂,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古老家族的沉靜與肅穆。
溫母早已等在布置典雅的餐廳。
她穿著質地精良的改良旗袍,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只是眼神深處,總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對兒子婚姻狀況的審視。
“來了?”溫母笑著招呼,目光在韓霄臉上停留了一瞬,那溫和的笑意似乎淡了些許,“霄霄臉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舟然工作太忙,沒照顧好你?”
韓霄勉強擠出一個得l的微笑:“媽,我沒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舟然他……很照顧我?!?/p>
她說出“照顧”兩個字時,舌尖都泛著苦味。
溫舟然神色如常地替韓霄拉開椅子,動作流暢自然,仿佛昨晚的一切從未發生。
他接話道:“公司最近項目多,她跟著操心了些。”輕描淡寫地將韓霄的憔悴歸咎于工作。
溫母點點頭,沒再追問,只是招呼他們坐下用餐。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上來,餐廳里只偶爾響起輕微的碗筷碰撞聲和溫母詢問一些近況的溫和話語。
溫舟然應對得l,韓霄則強打精神,努力扮演著溫順乖巧的兒媳角色,只是笑容僵硬,食不知味。
飯至中途,溫母放下筷子,拿起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目光在溫舟然和韓霄之間緩緩掃過,帶著一種長輩特有的、不容忽視的關切。
“舟然,霄霄,”她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這房子啊,大是大了點,可就是太冷清了。平時就我一個人,傭人們也都安安靜靜的。”
韓霄的心猛地一跳,握著筷子的手僵住了。她預感到了什么,一股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
果然,溫母的目光落在韓霄身上,又轉向溫舟然,語氣帶著期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要是有了小孩,家里就熱鬧了。你們倆……也結婚半年多了吧?”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韓霄感覺臉頰像被架在火上烤,滾燙而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