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鎮的石板路被秋雨打濕,泛著青幽的光。林墨(蘇文淵)站在鎮東的亂葬崗前,腐草的氣息混著泥土的腥氣撲面而來。三天前,幾個孩童在此放風箏,風箏線纏在了一棵老槐樹上,拉扯間竟拽出一具白骨,身上還套著件破爛的囚服。
“這囚服是十年前府衙的樣式。”秦越翻看著卷宗,眉頭緊鎖,“十年前清河鎮的牢房確實失火,燒死了三個重犯,卷宗上寫著‘尸骨無存’,看來是有人沒死透,被偷偷埋在了這里。”
林墨蹲下身,用樹枝撥開白骨周圍的泥土。顱骨的天靈蓋上有個鈍器造成的凹痕,絕非燒死;指骨的第三節斷裂,斷面整齊,像是被人刻意敲斷的。他還在肋骨的縫隙里找到了半枚銅錢,銅錢上刻著“靖康通寶”——這是大靖開國年間的貨幣,流通不到五年就停用了,算下來至少是五十年前的東西。
一具穿著十年前囚服的白骨,卻握著五十年前的銅錢?
“十年前牢房失火案,死者是誰?”林墨問道。
“三個江洋大盜,據說偷了戶部的官銀。”清河鎮的老捕頭回答,“當時是劉通判親自督辦的,火滅了之后只找到三具燒焦的尸l,就按病故結了案。”
劉通判又牽涉其中。林墨摩挲著那半枚銅錢,突然想起蘇文淵記憶里的一個片段——蘇父曾說,五十年前臨江府有個鑄幣官,因私鑄銅錢被記門抄斬,只有一個幼子逃脫,從此不知所蹤。
“五十年前的鑄幣官案,卷宗還在嗎?”
老捕頭搖了搖頭:“那場大火把府衙的舊檔燒了大半,早就沒了。不過鎮上的老秀才或許知道些傳聞,他爺爺當年是府衙的文書。”
兩人找到老秀才時,他正坐在門檻上曬書。聽聞來意,老人渾濁的眼睛亮了亮,從書箱底層翻出個泛黃的小冊子:“這是我爺爺的日記,里面提過鑄幣官案。說那鑄幣官叫沈知言,是個清官,私鑄銅錢是被人陷害的,陷害他的人……好像是當時的戶部侍郎。”
日記里還畫著個奇怪的記號——一個圓圈里套著三枚銅錢,和那半枚“靖康通寶”邊緣的刻痕完全吻合。
“沈知言的幼子叫什么?”林墨追問。
“叫沈念祖,當時才五歲,據說被一個獄卒救走了。”老秀才嘆了口氣,“我爺爺說,那獄卒后來在清河鎮牢房當差,十年前那場大火里也死了。”
獄卒?林墨的心臟猛地一跳。難道這具白骨就是救走沈念祖的獄卒?他被人殺害,不是因為牢房失火,而是因為知道沈知言的冤案?
他讓人將白骨帶回臨時搭建的驗尸棚,仔細檢查囚服的夾層。在靠近心口的位置,發現了一塊用油布包裹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畫著清河鎮的地圖,地圖上的王家宅院被圈了個紅圈,紅圈旁寫著“地窖第三塊磚”。
王家?林墨立刻想起王婉娘的案子。王元寶的地窖里藏著什么?
兩人趕到王家時,王元寶正在給女兒上香。聽聞來意,他臉色微變,卻還是打開了地窖的門:“地窖里只有些陳年的酒和綢緞,沒什么特別的。”
林墨走到地窖盡頭,按羊皮卷的指示,撬開第三塊磚,里面果然藏著個木盒。木盒里沒有金銀,只有一疊書信和一枚完整的“靖康通寶”,銅錢的邊緣刻著和白骨那枚能拼合的記號。
書信是沈知言寫給兒子的,字里行間記是冤屈:“父被誣私鑄銅錢,實是戶部侍郎監守自盜,嫁禍于我。官銀藏于清河鎮王家地窖,此錢本是賑災款,望吾兒將來取出,交還朝廷,洗刷父之冤屈。”
落款日期正是他被斬的前一天。
“王老爺,你可知地窖里藏著官銀?”林墨問道。
王元寶的臉色慘白如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是先父藏的。他當年是戶部侍郎的管家,侍郎倒臺后,他就帶著官銀跑回了清河鎮,囑咐我們世代守護,絕不能讓人發現。”
“那獄卒呢?他是不是來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