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獄卒呢?他是不是來找過你?”
“是……十年前他越獄逃到清河鎮,說知道官銀的事,要我們交出來。先父怕事情敗露,就買通了牢頭,放火燒了牢房,還讓人把他敲暈埋在亂葬崗……”王元寶的聲音顫抖,“他頭骨上的傷是先父打的,指骨是怕他死前留下指證的痕跡……”
真相像剝洋蔥般層層揭開。五十年前的戶部侍郎監守自盜,嫁禍給鑄幣官沈知言;沈知言的幼子被獄卒救出,獄卒為完成囑托,十年前找到王家,卻被滅口;而王婉娘很可能發現了父親藏銀的秘密,才被通樣覬覦官銀的李秀才和趙坤利用、殺害。
林墨看著那疊書信,其中一封是沈知言寫給獄卒的,信末畫著個小小的梅花——和柳如玉的銀釵圖案一模一樣!
“柳長風是不是沈念祖?”林墨突然問道。
秦越愣了愣:“柳長風是柳老爺的長子,怎么會……”
“柳長風的梅花銀釵,獄卒信里的梅花記號,還有柳如玉和沈知言一樣的筆跡……”林墨的聲音凝重,“柳長風就是沈知言的幼子沈念祖,他被獄卒救走后,被柳家收養,改了姓名。他長大后查到父親的冤案,才去望江樓赴宴,想找戶部侍郎的余黨復仇,卻被趙坤滅口。”
柳老爺癱坐在地上,老淚縱橫:“是……長風是我收養的。他說他要找害死父親的人報仇,我勸不住……他臨死前讓我保管這枚銀釵,說能證明他的身份……”
所有的線索終于串聯成線。從五十年前的官銀案,到十年前的牢房失火、望江樓焚樓,再到如今的王婉娘案、無名白骨案,都繞不開那批被私藏的官銀。人性的貪婪像一根毒藤,纏繞了三代人,釀出無數血案。
林墨讓人清點地窖里的官銀,整整五十箱,每箱都刻著“賑災”二字。銀箱的角落有個暗格,里面藏著沈念祖(柳長風)的日記,最后一頁寫著:“銀在人在,銀失人亡。若我身死,望后來者將銀交還國庫,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蘇兄,這些官銀該怎么辦?”秦越問道。
林墨望著窗外的雨簾,雨絲斜斜地打在青石板上,像是在洗刷小鎮的罪惡。“上交國庫,按沈知言的遺愿,用讓賑災。”
他將那半枚銅錢和沈知言的書信收好,放入府衙的證物箱。箱底還壓著清河鎮的鴛鴦圖、臨江府的雪景畫、奈何橋的銀簪……每一件都承載著一段被掩蓋的冤屈。
“秦越,你看這箱子像什么?”林墨忽然笑道。
秦越仔細看了看:“像個百寶箱,裝著無數秘密。”
“更像面鏡子。”林墨輕輕合上箱蓋,“照得出人性的善惡,也照得出時代的明暗。”
雨停了,夕陽從云層里鉆出來,給清河鎮鍍上一層金邊。林墨走出王家宅院,看到幾個孩童在巷口放風箏,風箏飛得很高,線軸在手里轉得飛快,笑聲清脆得像風鈴。
他想起現代社會的監控屏幕,那些冰冷的電子眼記錄著罪惡,卻照不進人心的褶皺。而在這里,沒有先進的儀器,只有他手中的筆墨、眼中的觀察、心中的推理,卻能一步步剝開迷霧,讓真相重見天日。
“接下來去哪?”秦越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林墨指了指府衙的方向,那里的屋檐下掛著新的鼓,等待著鳴冤的人。“回去。總有人需要我們。”
兩人并肩走在青石板上,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林墨摸了摸胸口,蘇文淵的心跳沉穩有力,像是在與他共鳴。他知道,只要這顆心還在跳動,他就會一直走下去——不是作為穿越而來的林墨,也不是作為新科進士的蘇文淵,而是作為一個追尋真相的人,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守著一份清明,護著一份正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