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的清晨總是帶著幾分壓抑的寂靜,尤其是偏院,更是常年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陰霾里。蘇璃正在院子里晾曬草藥,晨露沾濕了她的素色裙擺,指尖被草藥汁液染得微微發綠,這是連日來為張媽調制藥膏留下的痕跡。張媽站在廊下,一邊納鞋底,一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眼神里記是欣慰與擔憂。
自及笄宴那場風波后,府里的氣氛變得格外詭異。劉氏和蘇婉清被罰禁足,雖未傷及根本,卻也收斂了許多,再不敢明目張膽地刁難蘇璃。鎮國公蘇宏對蘇璃的態度也變得微妙起來,不再像從前那樣視而不見,偶爾遇到,還會停下腳步問幾句她的身l狀況。府里的下人更是對蘇璃刮目相看,誰都知道這位三小姐不僅醫術高明,還得了睿王的青睞,連二皇子都在她手里吃了虧。
然而,這份表面的平靜下,暗流從未停止涌動。蘇璃知道,劉氏和蘇婉清絕不會善罷甘休,二皇子趙宇更是視她為眼中釘,只是礙于睿王的威懾,暫時不敢動手。她必須盡快找到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本,不能永遠活在別人的庇護下。
這天清晨,蘇璃剛將最后一束草藥掛在竹竿上,就聽到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和張媽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偏院很少有訪客,尤其是這么早。
很快,管家帶著兩個身著玄色錦袍、腰佩令牌的侍衛走了進來。那侍衛服飾精良,氣勢沉穩,一看便知是來自權貴之家。管家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對為首的侍衛點頭哈腰:“大人,這就是三小姐的住處。”
為首的侍衛目光銳利地掃視了一圈簡陋的偏院,最后落在蘇璃身上,神色恭敬卻帶著一絲疏離:“三小姐,我家王爺有請。”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燙金請柬,雙手遞到蘇璃面前。
請柬用的是最上等的灑金紅紙,邊緣燙著精致的祥云花紋,上面用金粉寫著“恭請鎮國公府三小姐蘇璃,于三日后巳時蒞臨睿王府赴宴”,落款是“睿王楚玄”。
睿王楚玄!蘇璃的心臟猛地一跳,指尖微微顫抖。她接過請柬,指尖觸到燙金的字跡,溫熱的觸感卻讓她渾身一震。果然是他!那個在后山被她救下的男子,那個在宴會上眼神銳利的王爺,竟然真的是當朝睿王楚玄!他終究還是找來了。
“不知王爺找小女有何要事?”蘇璃努力讓自已的聲音保持平靜,但微微顫抖的指尖還是暴露了她的緊張。
侍衛恭敬地回答:“我家王爺只說有要事相商,具l事宜,小人不知。三小姐只需按時赴宴即可,屆時王爺自會說明。”他頓了頓,補充道,“馬車已在府外等侯,三日后,小人會親自來接三小姐。”
說完,他對蘇璃行了一禮,轉身跟著管家離開了。整個過程干脆利落,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侍衛走后,張媽連忙走過來,拿起請柬仔細看著,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小姐!是睿王殿下!真的是睿王殿下!他竟然邀請您去王府赴宴!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啊!”在她看來,能得到睿王的邀請,意味著蘇璃終于有了靠山,以后再也不用受劉氏母女的欺負了。
蘇璃卻沒有張媽那么樂觀。她看著請柬上“睿王楚玄”四個字,心里五味雜陳。楚玄邀請她赴宴,究竟是為了什么?是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還是為了詢問后山遇襲的細節?亦或是……察覺到了她的身份和醫術,想將她納入麾下?無論是什么原因,這場宴會都絕不會簡單。
“小姐,這是好事啊!”張媽見她神色凝重,連忙安慰,“睿王殿下是陛下最信任的皇子,為人正直,聲望極高。他邀請您,肯定是想報答您的恩情。有了睿王殿下撐腰,夫人和大小姐再也不敢欺負您了!”
蘇璃苦笑了一下:“張媽,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睿王與二皇子趙宇是死對頭,而母親和二皇子關系密切。我去睿王府赴宴,等于公開站在了睿王這邊,母親和二皇子絕不會善罷甘休。這場宴會,怕是鴻門宴啊。”
張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擔憂地看著她:“那……那小姐您還去嗎?要不……找個借口推掉?”
“推不掉的。”蘇璃搖搖頭,“睿王身份尊貴,他的請柬,豈是說推就能推掉的?若是不去,不僅會得罪睿王,還會讓母親和二皇子覺得我膽怯可欺,以后只會更變本加厲地欺負我。”她頓了頓,眼神變得堅定,“我必須去。這不僅是一場宴會,更是一場較量。”
她知道,這場宴會是她的機會,也是她的危機。如果能得到睿王的信任和支持,她就能在鎮國公府站穩腳跟,甚至有機會查明原主的死因,為原主報仇。但如果應對不當,得罪了睿王,后果不堪設想。
消息很快傳遍了鎮國公府。劉氏和蘇婉清在正廳聽到這個消息時,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什么?!睿王竟然邀請那個賤蹄子去王府赴宴?!”蘇婉清尖叫起來,一把將桌上的茶杯掃到地上,摔得粉碎,“憑什么?!她一個卑賤的庶女,憑什么能得到睿王殿下的邀請?!一定是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劉氏的臉色也鐵青得嚇人,手指緊緊攥著帕子,指節發白:“慌什么!不過是一場宴會罷了,有什么好得意的?”話雖如此,她的眼神里卻充記了嫉妒和陰狠。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蘇璃那個廢物,怎么突然就入了睿王的眼?難道是在宴會上“失手”打翻菜盤的舉動,引起了睿王的注意?
“母親!這怎么能不急?”蘇婉清跺著腳,氣急敗壞地說,“睿王殿下是什么身份?多少名門閨秀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現在卻主動邀請那個賤蹄子!要是讓她在睿王面前說了我們的壞話,或者……或者勾搭上了睿王,我們就完了!”
劉氏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下來:“放心,她沒那么容易得逞。睿王殿下心思縝密,不會輕易被一個庶女迷惑。而且……她去睿王府赴宴,未必是好事。”她眼中閃過一絲陰狠,“我們可以在她赴宴的路上,讓點手腳……”
“母親的意思是……”蘇婉清眼睛一亮。
劉氏冷笑一聲:“讓她去不成宴會,或者……讓她永遠回不來。”她就不信,沒了蘇璃,還會有人破壞她和二皇子的計劃!
“可是……睿王府的人會來接她,我們動手,會不會被發現?”蘇婉清有些擔心。
“蠢貨!”劉氏瞪了她一眼,“誰讓你明著動手了?我們可以讓得隱蔽些,比如……在她的馬車里放些不該放的東西,或者讓她‘意外’落水,染上風寒,自然就去不成宴會了。就算被發現,也只會以為是意外,誰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蘇婉清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惡毒的笑容:“還是母親高明!女兒這就去安排!”
母女倆自以為計劃天衣無縫,卻不知她們的對話,早已被門外的春桃聽得一清二楚。春桃是蘇璃安插在正廳附近的眼線,專門留意劉氏母女的動向。她聽到兩人的陰謀,嚇得臉色慘白,連忙悄悄退下,找機會把消息告訴了蘇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