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前,死寂無聲。唯有司馬懿粗重壓抑的喘息和鮮血滴落在冰冷丹墀上的“嗒…嗒…”聲,清晰可聞,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臟。
司馬懿艱難地抬起頭,那張布滿皺紋、慘白如紙的老臉上,混雜著塵土、汗水和血污。
他渾濁的雙眼蓄滿淚水,望向高踞龍椅、面無表情的陸長生,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無盡的“悔恨”:
“陛下……老臣……老臣罪該萬死啊!”他重重地將額頭磕在染血的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荊棘條因動作再次深陷皮肉,疼得他渾身一顫。
“老臣……私心作祟,因私廢公!滿心只想著為家中那兩個不成器的犬子謀個前程,竟……竟鬼迷心竅,稱病不朝,荒廢職守,辜負了陛下的隆恩與信任!此乃不忠不義,罪無可赦!”
他喘息著,每一句話都仿佛用盡了力氣:“老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陛下寬宥!只求陛下……允準老臣贖罪!
老臣愿將家中所有浮財、田產、宅邸,盡數充公!
愿陛下即刻削去老臣所有官職爵位,將老臣貶為庶民!
老臣……老臣更愿自請發配邊關苦寒之地,充作戍卒!
以此殘軀,為陛下守國門,贖此滔天大罪!求陛下……成全!”說完,又是重重一叩首,伏地不起,背上血肉模糊的荊棘刺眼奪目,鮮血順著脊溝流淌。
這番“痛徹心扉”的自責和“嚴苛無比”的自懲請求,讓殿內群臣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家產充公、削職為民、發配充軍!這幾乎是自我毀滅式的懲罰!司馬懿……竟對自己如此狠絕?!
李林甫、和珅等人眼中驚疑不定,心中飛快盤算:這老狐貍,到底在唱哪一出?以退為進?還是真被逼到了絕路?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這司馬懿到底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陸長生端坐龍椅之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臉上看不出喜怒。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司馬懿這番“肺腑之言”,然后才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
“哦?司馬愛卿此言,朕倒是有些不解了。”
陸長生的目光掃過司馬懿血污的后背,最終落在他低伏的頭上,“你說為兒子謀前程,稱病不朝……可朕,怎么好像……沒見到司馬昭、司馬師兩位公子啊?
他們……沒隨你一同來向朕……‘請安’嗎?”最后“請安”二字,陸長生咬得極輕,卻像冰錐般刺入司馬懿的心底。
司馬懿身體劇烈一顫,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與陸長生那雙深邃如淵、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在空中狠狠相撞!
那目光冰冷、銳利,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弄和審視。
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司馬懿全身!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來了!他喉嚨滾動,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和恐懼,臉上擠出更加深刻的“悲戚”和“茫然”,聲音帶著哭腔:
“陛下……陛下啊!”
司馬懿再次叩首,聲音充滿了“痛心疾首”和“后怕”。
“老臣……老臣正是為此事……羞憤欲死!那兩個不成器的東西!昨夜……昨夜他們本該在柳林堡……呃……巡視、鎮守……
可誰知!竟……竟遭遇了不知哪里冒出來的一伙兇悍劫匪!堡內……堡內死傷慘重!火光沖天!老臣……老臣也是剛剛才得知噩耗!昭兒和師兒……他們……他們如今……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啊!陛下!”
司馬懿捶胸頓足,老淚縱橫,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定是……定是老天爺對老臣徇私枉法的懲罰!報應啊!報應!”他將“柳林堡遇襲”輕描淡寫地歸咎于“劫匪”和“天譴”,絕口不提“謀逆”與“被俘”。
“呵呵……”陸長生突然輕笑出聲,打破了殿內死寂的沉重。這笑聲在空曠的大殿里顯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他微微前傾身體,俯視著狀若瘋魔的司馬懿,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寬慰”:
“司馬愛卿,莫急,莫急。朕看啊,兩位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未必就真出了事。”
他頓了頓,看著司馬懿眼中瞬間閃過的一絲難以置信和微弱的希望,慢條斯理地補充道,“朕,會下令加大搜捕力度,務必……‘尋回’兩位公子。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尸嘛。愛卿……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