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何昏迷不醒?”祁無咎沉聲問道。
“這正是蹊蹺之處。”涂山彧語氣凝重,“我以秘法探查其魂魄,三魂七魄俱在,并無離體或被攻擊的痕跡。周身經脈竅穴也無一處受損閉塞。就好像……就好像他的身體自行關閉了所有對外的感知,陷入了某種自我保護般的沉眠。但這種狀況,我從未見過,亦不知其成因?!?/p>
他看向眾人,吐出令人不安的結論:“換言之,他一切正常,唯獨……醒不過來。仿佛有人抽走了他‘醒來’的念頭,只留下這具空殼?!?/p>
這話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一種未知的、詭異的手段,比明確的傷勢或毒藥更令人心悸。
鶴虞上前一步,仔細查看云蕪的情況,甚至小心地分出一縷靈識探入其識海,果然如涂山彧所言,一片沉寂的“平靜”,沒有任何波瀾或抗拒,也沒有任何外力的殘留痕跡,干凈的詭異。
“段一湛呢?”祁無咎忽然問道。
守在門口的侍衛連忙回道:“他將家主送來后,說避嫌不便久留,此刻應在西廂客院休息。”
祁無咎與鶴虞交換了一個眼神。而蕭云寄,則無聲無息地退出了房間。
西廂客院頗為清靜。段一湛并未在房內休息,而是負手站在院中一株花樹下,仰頭望著枝葉間灑落的細碎陽光。說來他身形高瘦,穿著一襲半舊青衫,氣質沉靜如水,不過是尋常的衣衫,但穿在他身上倒是有了幾分貴氣,與平常那個話癆活潑歡脫的樣子倒是截然不同。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他立刻回頭,但只是淡淡開口,聲音平穩無波:“里面的情況如何?云家主可有大礙?”
蕭云寄搖著扇子,慢悠悠地走到他身旁,與他并肩而立,同樣望著那棵樹,語氣一如既往地帶著幾分慵懶笑意:“涂山先生都束手無策,看來情況不妙啊。倒是你恰巧路過,便救下了云家主?!?/p>
段一湛終于側過頭,露出一張深邃而貴氣的臉。分明不過是個少年郎,但此時眼神卻變得深沉,頗有幾分上位者的氣勢。
他看向蕭云寄,目光平靜:“蕭大哥想說什么?”
“沒什么,”蕭云寄笑容不變,扇子輕搖,“只是覺得巧合。你向來獨來獨往,鮮少往妖族地界扎堆,沒想到今天好不容易出來了,還恰好出現在那般偏僻之地,又恰好救下了昏迷的云家主……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吧?!?/p>
段一湛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連眼神都未曾閃爍一下。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蕭云寄,半晌,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股直刺核心的銳利:“蕭大哥繞了這么大圈子,是想問,我是否與云家主昏迷之事有關?或者更直接點——你懷疑我是那個內鬼?”
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弦瞬間繃緊。
蕭云寄搖扇的動作微微一頓,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里,銳光一閃而逝。他并沒有否認,也沒有迂回,而是迎著段一湛的目光,唇角重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直接反問:
“那你是嗎?”
四個字,輕飄飄的,卻重若千鈞,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壓迫感,直直地拋向了段一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