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承認的是,自己不過是害怕她日后還會跟慕容深有所聯系,藕斷絲連。
謝凌的動作很快,這封信很快便送到了秦王府。
當慕容深看清楚了手里這封信后,燭火在指間明明滅滅,信紙被他捏得發皺,邊角卷成了團。
油滴在虎口,燙出個紅印也渾然不覺。
他清楚地認得,這是他妻子阮凝玉的字。
她的一筆一劃,就算是混進泥里他也能一眼認出來。連收尾時那點若有似無的顫抖,都和她當年替他抄錄兵書時一模一樣。
“過往恩義,一筆勾銷。”
字字句句,都在說要劃清界限。
慕容深怎么也沒想到,她竟要與自己劃清界限。
他的記憶恢復得很慢,甚至是停滯不前了。他找不到她不愛他了的理由。
他想起她在寒夜里為他溫的酒,想起她被他惹惱時,瞪著眼卻舍不得真動氣的樣子,她頂著孕肚也要給他繡一個荷包,可過往那些柔情的回憶,此刻都變作了扎在他心頭的刺。
他想起新婚夜她紅著臉遞過來的同心結,起初她乖乖地坐在床榻上一動不動,臉上帶著紅妝,疾風驟雨拍打窗,因是少年夫妻,她小心翼翼地解開他的腰帶,卻怎么也解不開,最后反而被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紅紗帳懸掛在床上方,他情難克制地低頭吻了他的紅唇。
燭光映襯下,落在她羊脂玉般的胴體上,那時她望著他的眼,像盛著兩汪浸了晨露的泉,水霧濛濛的,里頭滿滿當當都是他的影子,當時她是多么的愛他,愛意都要溢了出來。
那幾乎是他最幸福的時光。
可如今再想起那雙眼,只覺得水霧涼得刺骨。原來愛到滿溢時記太清了,后來的痛便也格外分明。
他怎么也沒想到,那個曾滿眼只有他的女子,會寫出這樣絕情的話。
每次清晨睡覺醒來后,他的心頭總空蕩蕩的,總覺得自己好像弄丟了什么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
慕容深盯著這封信上女人的字跡。
“你以為,這就能劃清了么?”
那封信上的每個字,他都看見了,卻半個字也沒往心里去。
這封信,權當是她又一次鬧別扭罷了。
她既然愛富貴榮華,那么他這一世依然會將后位親手捧到她的面前。
只希望,她別再跟他鬧脾氣了。
……
這天,皇帝賜婚的圣旨很快抵達了謝府。
聽到傳旨太監過來,謝家上下慌忙跪了一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謝府阮氏表女,溫婉賢淑,性資敏慧,今特賜婚于寧安侯府沈世子為世子妃。擇今年秋吉時完婚,欽此。”
謝誠居作為家主,率先叩首接旨,“臣領旨謝恩。”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阮凝玉不是失蹤了,到現在還見不到人么,多半兇多吉少,說不定遇到山匪流寇早就……陛下怎么還會下旨?
要是阮凝玉被玷污了回來,豈不是侮了皇族顏面么?
所有人心思各異,更沒想到阮凝玉的名聲這么差,前陣子更是失蹤,沈景鈺竟然真的愿意背棄流言蠻語,忍受著唾沫星子也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