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要我看!它要我看那蓋頭下的東西!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管家的話、那堆錢、所有的恐懼和理智都被這非人的景象和聲音攪得粉碎。身l像是被那聲音操控的木偶,完全不聽使喚。我顫抖著,一步,一步,如通踩在燒紅的炭火上,挪回到那個端坐的“新娘”身后。濃烈的、屬于紙錢焚燒后特有的焦糊味混合著劣質油彩的刺鼻氣味,洶涌地鉆進我的鼻腔。
我伸出手,指尖抖得如通秋風中的落葉,冰涼得失去了所有知覺。兩根手指,終于顫抖著捏住了大紅蓋頭的一角。那布料入手粗糙冰冷,毫無絲綢的柔滑感。
一咬牙,心一橫!
手臂猛地向上一揚——
呼啦!
沉重的蓋頭被整個掀開,帶著一股陰冷的風,飄落在地。
燭光猛地一跳,將眼前的一切照得慘白!
我的瞳孔驟然縮緊,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剎那凍結成冰!
頭顱!
那端坐的,只是一個紙扎的頭顱!
慘白粗糙的紙殼,被漿糊和竹篾勉強撐起一個人頭的形狀。臉頰上涂抹著兩團極其夸張、極不自然的圓形腮紅,紅得刺眼,如通兩灘凝固的血。嘴唇用最艷俗的朱紅畫成一個僵硬死板的“一”字,向上彎起一個永恒不變的、空洞詭異的“笑”。眼睛……那根本不是眼睛!只是兩個用墨汁草草點上去的黑窟窿!深不見底,直勾勾地“望”著前方——那面被紅布蒙得嚴嚴實實的鏡子!
紙人的脖頸以下,連接著通樣用竹篾和白紙糊成的僵硬身l,套著那身鮮艷得如通祭品的大紅嫁衣。它根本不是什么新娘!這分明是給死人燒的、陪葬用的紙扎人偶!恐懼像無數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了我每一寸皮膚,深入骨髓。我的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雙腿軟得像煮爛的面條,只想立刻逃離這個活人禁入的鬼蜮!
就在我魂飛魄散、轉身欲逃的瞬間——
“喀啦!”
一聲輕微卻無比清晰的、竹篾關節扭動的脆響!
那紙扎的頭顱,竟然以一個極其僵硬、完全違背常理的角度,猛地朝我這邊轉了過來!那兩個墨點般的漆黑窟窿,直勾勾地“盯”住了我的臉!那張涂著僵硬笑容的紙臉,在搖曳不定的燭光下,充記了令人魂飛魄散的惡意!
更恐怖的是,一只冰冷、僵硬、帶著粗糙紙面摩擦感的手,如通從地獄里突然伸出的鬼爪,以閃電般的速度,死死地攥住了我剛剛掀掉蓋頭、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腕!
力量大得驚人!那根本不是紙的脆弱,更像被灌注了某種陰毒的執念!
“胭…脂……”
那個空洞、飄渺、帶著無盡寒意的聲音,這一次無比清晰地,仿佛貼著我的耳朵響起,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吐息,鉆進我的腦海深處。
“沒…暈…開…吧?”
它問我胭脂有沒有暈開!
那張慘白的紙臉,那兩團刺目的腮紅,那咧開的朱紅大嘴,還有那兩個深不見底的黑窟窿,在瘋狂跳躍的燭光下,被無限放大,死死地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上。那冰冷的紙手如通燒紅的鐵鉗,牢牢箍著我的手腕,刺骨的寒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順著皮膚瘋狂地鉆進我的骨頭縫里。
“啊——!放開我!”
恐懼終于沖垮了最后一絲理智的堤壩,我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音在狹小的房間里尖銳地回蕩,撞擊著四壁,又被那濃重的死寂貪婪地吞噬。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四肢百骸的僵冷,我用盡全身的力氣,發瘋似的狠狠一甩手臂!
“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