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手機震動嚇得他差點碰倒椅子。
法魯克的短信只有一行:艾莎在老咖啡館等你,扎赫拉的通學媽媽。
老咖啡館的玻璃裂成蛛網,阿米爾推開門時,風卷著碎紙片撲在他腿上。
角落的木桌旁,一個穿灰外套的女人猛地站起來,她的圍巾滑到肩上,露出眼下青黑的淤痕。
你是阿米爾?她的聲音發顫,我是萊拉的媽媽艾莎,扎赫拉的通桌。她抓起桌上的塑料杯,里面的茶早就涼了,那天早上,扎赫拉沒來幼兒園。
我問了老師,她說瑪麗亞姆太太打電話說,要帶扎赫拉去鳶尾花公園參加親子活動
阿米爾的耳朵嗡地一響。
鳶尾花公園——瑪麗亞姆每個周末都要去的地方,她說那里的鳶尾花像極了她祖母花園里的,藍得像波斯灣的海水。
扎赫拉三歲生日時,他們在那里拍過照片,小丫頭蹲在花叢里,手里抓著朵被她揉皺的花。
你確定?他抓住艾莎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對方皺起眉,瑪麗亞姆她以前從不在襲擊警報期間帶扎赫拉出門。
艾莎抽回手,從包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條:這是萊拉畫的,她說扎赫拉給她看了新裙子,說是要去媽媽的秘密花園。紙條上歪歪扭扭畫著兩個小人,旁邊用蠟筆涂了大片藍色。
阿米爾的指尖撫過那些藍色蠟痕,像在觸摸女兒的指紋。
他想起瑪麗亞姆上周翻出的舊相冊,里面夾著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她站在鳶尾花田中央,裙角沾著泥,笑得像朵剛開的花。等戰爭結束,她那時摸著孕肚說,我要帶扎赫拉來這里,告訴她,媽媽的童年有多美。
謝謝。他把紙條小心折好放進胸口,抬頭時,艾莎正盯著他左眉的疤痕——那是導彈碎片劃的,你要小心。她壓低聲音,最近總有人問起那天的活動,穿黑外套的,操著奇怪口音
阿米爾的后背繃緊了。
他摸出錢包要給錢,艾莎卻按住他的手:我女兒也在找扎赫拉。她的眼睛紅了,她們總說要一起上小學,萊拉到現在還留著扎赫拉借她的蠟筆。
走出咖啡館時,暮色正漫過斷壁殘垣。
阿米爾站在路口,風掀起他的衣領,他摸出手機,屏幕上是扎赫拉的照片:五歲的小丫頭扎著兩個歪辮子,鼻尖沾著巧克力,背景是他們家客廳的老掛鐘。
爸爸來了。他對著照片輕聲說,喉結動了動,這次,爸爸不會再讓你消失。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阿米爾抬頭,看見一輛黑色轎車轉過街角,車窗貼著深色膜。
他攥緊口袋里的u盤,轉身走進巷子——鳶尾花公園的方向,暮色里浮起若有若無的藍紫色,像極了記憶里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