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月的指尖在裂口處輕輕劃過,指甲縫里還嵌著昨夜繪制陣紋的炭灰,那些炭灰來自后山的烏木,燃燒時會發出淡淡的香氣。“三十年前的護山大陣,陣眼就是朵青蓮。”
她的聲音低得像夢囈,目光飄向青嵐宗深處,那里云霧繚繞,隱約可見幾座高聳的塔樓,“我在古籍里見過拓本,與我偶然畫出的虛影一模一樣,只是……”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拓本上的青蓮,花瓣是殘缺的。”
就在這時,雜役院門口傳來靴底碾過碎石的聲響,聲音由遠及近,帶著一種刻意的沉重。趙無極帶著兩個親信站在晨光里,黑袍下擺沾著露水,打濕了一小片,袖扣的骷髏頭在陽光下泛著油光,那是用黑曜石精心打磨而成的,每個齒縫都清晰可見。高個子弟子正指著蘇清月的木屋,三角眼閃著陰狠的光,嘴角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蘇師妹倒是清閑。”
趙無極的聲音像生銹的鐵片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刺耳的質感,目光掃過地上的粉末,像是在審視什么骯臟的東西,“趙某人奉掌事之命,特來取上個月的陣法圖。”
他的右手背在身后,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掌心,像是在計算著什么。
蘇清月的肩膀微微顫抖,將草紙往懷里塞了塞,動作慌張得像是個被抓住偷東西的孩子。高洋恭注意到她攥著草紙的指節發白,測靈盤的銅銹蹭在袖口,留下青綠色的印記,與她手背上的青色紋路產生奇妙的共鳴,那些紋路像是活了過來,在皮膚下游走。
“趙執事要的陣法圖,在這里。”
高洋恭突然開口,擋在蘇清月身前,像一堵堅實的墻。小黑貓弓起身子,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尾巴尖的白毛在晨光中格外刺眼,與它漆黑的皮毛形成鮮明的對比。
趙無極的三角眼瞇成條縫,視線在兩人之間游移,像是在評估著什么交易的籌碼。“高小友這是替蘇師妹出頭?還是說……”
他突然逼近半步,一股強大的氣勢撲面而來,袖中滲出紫煙,那煙霧像有生命般蜿蜒著飄向草紙,原本青綠色的青蓮虛影瞬間枯萎,變成灰黑色,“你們在密謀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那紫煙帶著甜膩的香氣,像是熟透了的果子腐爛后的味道,沾到旁邊的雜草,葉片立刻卷曲成焦黑的團,邊緣還在微微顫動,像是臨死前的掙扎。高洋恭想起黑風嶺狼妖的妖氣,下意識地運轉《青嵐訣》,眉心的青色印記微微發燙,一股暖流順著經脈流淌,紫煙在三尺外突然潰散,像是被無形的墻擋住,化作點點星火消失在空氣中。
“趙執事的紫煙,倒是與黑風嶺的瘴氣很像。”
高洋恭的聲音平穩,掌心卻已沁出冷汗
——
他在賭,賭趙無極不敢在雜役院公然動用魔氣,這里人多眼雜,一旦暴露,必然會引起宗門高層的注意。
趙無極的臉色瞬間鐵青,像是被人當眾打了一巴掌,嘴角抽搐了一下。高個子弟子見狀,拔刀就砍:“放肆!敢污蔑趙執事!”
刀鋒帶著破空聲劈向高洋恭的面門,寒光閃爍,氣勢洶洶。卻被小黑貓用尾巴纏住刀柄,黑貓的蠻力大得驚人,竟讓精鐵長刀在空中停滯了半息,刀身還在微微震動,發出嗡嗡的聲響。
就是這半息的功夫,高洋恭已抓住對方的手腕,順著刀勢往前一送,動作流暢得像是演練過千百遍。這是父親教他的卸力技巧,對付比自已強壯的對手時格外有效。高個子收勢不及,刀鋒擦著自已的肩胛骨劃過,血珠濺在測靈盤上,銅盤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像一輪小小的太陽,將趙無極的紫煙驅散得一干二凈。
“好膽!”
趙無極的黑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袖中滑出個黑木盒,棱角處纏著銅鏈,鏈環上刻著細小的骷髏頭,每個骷髏的表情都猙獰可怖。他將木盒拋給蘇清月,紫煙順著盒縫滲出,在地面腐蝕出蜿蜒的痕跡,像條吐信的蛇,所過之處,草葉盡數枯萎。
“血祭材料清點完畢,送到西跨院。”
趙無極的聲音冷得像冰,不帶一絲溫度,“蘇師妹若是再磨蹭,可別怪趙某按門規處置。”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蘇清月的臉,帶著赤裸裸的威脅。
高洋恭注意到木盒的鎖扣是個微型骷髏頭,眼眶里的紅寶石與重力階底部的凹槽完全吻合,在陽光下反射出妖異的光芒。而當蘇清月的指尖觸到盒蓋時,測靈盤突然瘋狂轉動,銅盤上的指針像瘋了一樣搖擺,銅鏈上的骷髏頭竟通步發出紅光,與她手背上的青色印記產生詭異的共鳴,讓她的身l不由自主地顫抖。
“這是……”
蘇清月的嘴唇顫抖,黑木盒在她手中越來越燙,像是握著塊燒紅的烙鐵,指腹被燙得通紅,“你們用活人血祭?”
她的聲音里充記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像是第一次得知這個殘酷的真相。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