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我們見不得光的二哥嘛,怎么有空在這兒裝風雅。”褚語棠的聲音不大,卻帶著股子鉆人的尖刻,像顆小石子投進畫廊的靜水。
褚硯深立刻直起身,轉過身時,臉上已重新漾起溫順笑意,連聲音都軟得像怕被她的尖刻刺破。
“大哥來了,語棠也在。“
褚明禾視線掃過褚硯深松垮的袖口,喉結滾了滾,開口卻是冰碴子。
“在這待著也不怕丟了褚家的臉。”褚硯深聽后也只是微微欠身,褚語棠幾步走到他面前,故意用高跟鞋尖碾過他腳邊的地板。
“剛才跟誰說話呢?我看你跟那人的聊得挺熱乎,怎么,想攀附他脫離褚家?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已什么樣子,什么身份,人家能看得上你這私生子?”
褚硯深的指尖在衣角帶上攥出紅痕,他的臉色瞬間冷了幾分,眉梢不易察覺地輕挑,眼底閃過一抹慍色。不過,他很快平復情緒。
“我和商先生”褚語棠冷笑一直,推了一把褚硯深,褚硯深往后退了幾步。
“真當自已是褚家二少爺了?”
“別鬧了。”褚語棠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正要再發作,卻被褚明禾的眼神凍住。
他走上前,皮鞋在地板上踩出沉悶的聲響,停在褚硯深面前時,語氣比冰還冷
“怎么?翅膀硬了?”他抬手看似要拍褚硯深的肩,落下時卻用指腹極快地蹭過他攥緊的手背——那里因為用力而泛白,顯然是忍到了極限。這一下輕得像羽毛,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商景辭的腳步聲混著木質地板的輕響漫過來時,褚明禾那聲“翅膀硬了”剛落定。他沒急著說話,只抬手松了松領帶,目光在三人之間轉了圈,最后落在褚硯深被推得微敞的開衫領口——那里別著枚極小的銀質書簽,形狀是片竹葉,邊緣磨得發亮,看著有些年頭。
“這書簽挺別致。”商景辭的聲音不高,卻精準地打破了僵局。
“看著像民國那會兒的東西,市面上不常見。”褚硯深的指尖微頓,下意識摸了摸領口。這書簽是小時侯褚明禾從老宅書房偷拿給他的,說是“廢物利用”,此刻被商景辭點破,褚明禾臉上添了點不自在。
“就是個普通玩兒意。”轉過頭去。
“家里的破爛也值得拿出來晃?”他說著往前走了半步,西裝袖口掃過褚硯深的領口,那枚竹葉書簽瞬間被掩進衣襟里,快得像從未出現過。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從哪撿的。”褚語棠沒看懂這暗戳戳的動作,只撇著嘴。
“好了。”褚明禾的聲音沉了沉,帶著點警告的意味。他知道這書簽的來歷——是當年老爺子最喜歡的藏品,后來不知所蹤,沒想到在褚硯深這兒。而商景辭能認出這物件,顯然不是普通的“投資者”。
商景辭笑了笑,目光轉回到畫上。
“我倒覺得褚先生這‘普通玩意兒’更有味道——至少藏著點真心。”這話像是在說書簽,又像是在說別的。褚硯深的指尖在衣角松開些,抬眼時恰好對上商景辭的目光,兩人眼底都閃過點了然的笑意,快得沒被任何人捕捉到。
“既然商先生忙著看畫,我們就不打擾了”褚明禾看著這無聲的對視,心里莫名竄起股躁意,嘴上卻更冷,他說著轉身,經過褚硯深身邊時,用只能兩個人聽到聲音
“回去摘了,丟人”話雖狠,腳步卻慢了半拍跟在他身后往外走,經過商景辭身邊時,極輕地說了句。
“商先生若是喜歡這類小東西,改日我們可以交流交流。”
“樂意之至”
畫廊的風鈴在身后輕響,褚明禾回頭瞥了眼,看見商景辭正低頭看著那幅靜物畫,而褚硯深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溫順。他忽然攥緊了拳——剛才商景辭那句“藏著點真心”,分明是在暗示他對褚硯深的那點心思,這姓商的,倒是個厲害角色。
褚語棠還在嘰嘰喳喳抱怨著什么,褚明禾卻沒再聽,只覺得口袋里那枚準備給褚硯深的薄荷糖,似乎被l溫烘得有些發黏,像他此刻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而畫廊里,商景辭望著畫中那枚淡簽名,忽然笑了笑。這場不動聲色的較量里,誰都沒說破什么,卻都在對方心里留下了記號,像那枚藏在衣襟里的竹葉書簽,看著普通,實則各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