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進褚家閣樓,窗簾拉得極嚴,只留一道窄縫漏進點昏光,剛好落在褚硯深捏著刀片的手上。刀片很薄,正貼著畫布邊緣慢慢割,昨天畫廢的油畫布被割出整齊的螺旋,卷成一團塞進腳邊的垃圾桶,像某種無聲的絞殺。
“褚家的閣樓是讓你干這些玩意兒的?”褚明禾靠在門框上,穿著件黑t恤,袖子卷到手肘,眉頭緊蹙著。
“有事嗎?”褚硯深頭也沒抬,刀片割過畫布的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像春蠶啃食桑葉。
“又在搗鼓這些破爛?”褚明禾的聲音里裹著寒氣,褚硯深沒有接話,把裁成一片一片的畫布疊在一起。
“爸讓你明天去公司。”褚硯深聽后,終于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好事?”
“你以為是什么?”褚明禾嗤笑一聲,走近幾步,靴底碾過地上的碎顏料塊。
“爸說讓你去管庫房,清點那些過期的宣傳物料,總有你能干的,我們褚家不養閑人。”褚硯深忽然笑了,嘴角彎起的弧度很淡,眼底卻像結了層薄冰,映不出半分暖意。
“嗯。”褚明禾見褚硯深答應,也算是松了口氣,也沒在說什么,離開了閣樓。
窗簾縫隙的光徹底被掩住時,褚硯深捏著刀片的手松了松。黑暗里,他嘴角那點笑意還沒散,眼底卻亮得發冷,像早看透了這場戲的底牌。刀片被隨手扔在桌上,與那本文件的邊角相撞,發出一聲輕響,在死寂里格外清晰。
張副總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光線總比別處暗些。褚硯深站在門口時,正聽見里面傳來壓低的爭執聲。
“進來。”張副總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刻意的威嚴。
褚硯深推門時,正撞見張副總把手機往抽屜里塞,指節泛白。辦公桌對面站著個穿庫房制服的男人,見他進來,慌忙低下頭,鞋跟在地面蹭出半道白痕。
“哎呦,是二少爺啊,您瞧我這記性,快坐。”張副總立刻堆起笑,快步走過來時,腰彎得比剛才更低。
褚硯深沒坐,目光掃過辦公桌后那排鐵柜,柜門上的鎖銹得發烏,像很久沒開過,穿制服的男人還僵在原地,張副總眼角的余光瞥見,立刻呵斥。
“還愣著干什么?庫房那批舊宣傳冊,趕緊搬兩箱過來給二少爺過目!”男人如蒙大赦,轉身時差點撞在門上,張副總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淡了幾分,轉過來對褚硯深時,又堆得記記當當。
“這些手底下的人毛手毛腳的,讓您見笑了。”
“賬本。”褚硯深的聲音平得像水,指尖在鐵柜上輕輕敲了敲。
“您先坐,我去拿給您。”鎖“咔噠”一聲開了,褚硯深的目光落在最上層那疊用藍繩捆著的單據上,紙張邊緣卷得厲害,像是被人反復抽出來看過。
張副總站在褚硯深的身后,咽了咽口水,忽然想到了什么。
“對了二少爺,我讓陳秘書泡了茶,您先看,我去拿。”他說著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