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你之前的計劃尚在可控范圍內,而皇位斗爭,如你所言,必定天翻地覆,甚至天崩地裂,或許會牽連到無辜之人。”
“朝堂之上有無辜之人嗎?”
“有。”
尹若游“嗤”地一笑:“你比我更了解他們?”
“朝廷百官,你不是全都見過。至少……睿王府的人,你沒有見過。”
“那么——你見過?”
謝緣覺無言。
在兩人對話期間,顏如舜一直沉默。盡管她也認為尹若游這個方法太過極端激烈,能不能成功先不論,一旦計劃實施,不知會讓多少人陷入深淵,萬劫不復,然而尚知仁不除,無論是凌歲寒還是尹若游,甚至她和謝緣覺,她們四個人都不可能真正安寧。她正思索能否有別的更溫和一些的法子,忽然聽不見了謝緣覺的聲音,她把頭一偏,見謝緣覺神色微動,大感詫異。
謝緣覺在她們四人之中一向最能保持冷靜,很少被外物影響情緒。
倘若她臉上神色有了變化,哪怕只是微如漣漪的變化,也足以證明她內心的濤瀾洶涌。
顏如舜與尹若游下意識對視一眼。
尹若游忽地意識到自己玩笑似的一句話恐怕還真的說對了,眉梢挑了挑,故意笑道:“既然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不反對。重明,待會兒你先去——”
“我見過。”謝緣覺臉色恢復如常,語氣也極平靜地打斷了她的話,“我見過睿王府的人。”
“僅僅見過,不至于讓你如此維護他們吧?”尹若游問。
謝緣覺點點頭,緩緩站起身來,一字一句道:“我姓謝,‘緣覺’二字是我師君賜給我的名字,我本名謝妙,睿王謝慎是我的親生父親。”
現場一片沉寂,氣氛登時冷凝,連那只黑羽烏鴉似也叫得累了,停在距離她們最近的一株大樹的枝頭,歪著頭打量她們。
縱使料到她與睿王有關系,可適才顏尹二人在腦子里瞬間猜了十幾種可能,都沒有猜到他們會是這樣的關系。
半晌,尹若游才肅容道:“那么當今天子是你的祖父,你是皇室縣主?”
“我的封號是宜光縣主。不過……”謝緣覺道,“這個身份對我而言不重要,我已離開睿王府很多年,今后也不會再回去。我小字是舍迦,如果你們愿意,可以稱呼我的小字。”
唯有關系親厚的親人朋友,彼此之間才會以小字稱呼。
顏如舜與尹若游再次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旋即不約而同一笑。
而她們這一笑起來,氣氛立刻輕松不少。
“離開睿王府多年?為什么?其實,如果當初胡振川知道你的身份,他是絕對不敢栽贓誣陷你的,你那日也不必受牢獄之苦。”
謝緣覺又坐了下來,與她們一同坐在庭院里的石桌旁,將自己從前的經歷婉婉道來:“我自幼多病,被父母送往了長生谷求醫。后來機緣巧合,長生谷的九如法師收我為徒,蒙她傾囊相授,如今我醫術已有所成,便拜別師君,前來江湖闖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