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昀不負江山,獨負灼華。
愿行至彼岸,奈何橋上,獨處逢君,只一眼,了卻吾此生。
”
短短的幾百字,許灼華看了許久,直到雙眼通紅,像是熬了許久的困獸。
這不僅是念妻書,也是訣別書,程牧昀的意思很簡單,他累了,他無比期待死亡。
許灼華緊握著雙手,指甲深深陷進手心里,她以為上次的勸解,程牧昀已經沒事了。
現在看來,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木門被猛地推開,許灼華發絲微亂,原本一絲不茍的旗袍下擺沾了些灰塵,顯然是一路疾奔下樓。
她一眼就看見廊下背對著她的杏花,那丫頭正對著院角的石榴樹抹眼淚,肩膀微微聳動。
“杏花!”
許灼華幾步跨過去,攥住杏花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她的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盡的顫抖,卻字字清晰:“我要回新海城,就現在。”
杏花猛地抬頭,淚痕未干的臉上滿是錯愕,隨即轉為急慮:“小姐,這太冒險了!你還……”
“沒有余地了。”許灼華打斷她,眼神亮得驚人,像是淬了火的星子,“去碼頭,馬上就走!”
第四日深夜,許宅的電報機突然“滴滴答答”響起,打破了沉寂。
電文紙上只有寥寥數語:“南湖附近有人征用貨船,航向新海城。為首為一女子,容貌清麗。”
許積信捏著電文的手指微微發顫,猛地抬頭看向對面的程牧昀。
程牧昀下頜線瞬間繃緊,他接過電文,目光掃過“年輕女子”“容貌清麗”幾個字時,喉結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兩人對視的瞬間,無需任何言語,眼底翻涌的激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備船。”程牧昀率先開口,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急促,“現在就去南湖。”
許積信點頭,“我們走水路抄近道,明天中午就能遇見她們!”
第五日正午,許灼華趴在船尾的圍欄上,看著大船后面翻滾的雪白浪花,心里五味雜陳。
她這些日子不去新海城,不去程牧昀,并不代表她對此不上心,相反的,她沒有哪一天是不想程牧昀的。
她恨不得插上一對翅膀飛到新海城。
船慢慢地停了下來,杏花走過來,說是東興南線的貨物搬運,占不了太多時間,許灼華就沒怎么在意。
望著洶涌的江水,心里愈加沉重。
許積信幾乎每隔兩個小時就會收到一封電報,實時匯報許灼華的行進軌跡。
一直到正午才碰上,許積信叫停船只,借著搬運貨物的由頭,兩人上了那條船。
跳板搭在兩艘船之間,微微晃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