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你，真好（第2頁）

梨初收緊手臂，穩穩地擁抱著她。沙發一角，四個拼布杯墊安靜地待在茶幾上，色彩溫暖和諧。栗子跳上沙發，在兩人腳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團成一團。窗外，城市的燈火在夜色中連成一片溫柔的星河。在這個小小的、屬于她們的港灣里，溝通的壁壘被打破，無聲的愛意與理解在每一次眼神的交匯、每一次指尖的觸碰、每一次呼吸的纏繞中，自由地流淌、共振。她們是彼此的錨點，也是彼此最堅實的回響。

安歌的指尖在空氣中劃出流暢而堅定的弧線，精準地將法官威嚴的詰問轉化為當事人能理解的手語。法庭里氣氛凝重，她如通風暴中心最沉靜的錨點，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翻飛的手掌上。直到法槌落下，宣判結束，她才幾不可察地放松了緊繃的肩膀。

走出法院大門，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擋了一下，指尖殘留著高強度工作后的細微顫抖。沒走幾步，就看到梨初斜靠在法院外廊柱的陰影里，手里拎著兩杯還冒著冷氣的檸檬茶。她顯然剛結束自已庭上的唇槍舌戰，套裙外套搭在臂彎，襯衫領口解開一顆扣子，臉上帶著一絲職業性銳氣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憊，但看到安歌的瞬間，那疲憊立刻被笑意沖淡。

“安翻譯官，辛苦了！”梨初幾步迎上來，把冰涼的檸檬茶塞進安歌手里，指尖順勢滑過她微涼的手背，短暫地包裹了一下她的手指，“站那么久，腿酸不酸？”

安歌搖搖頭，吸管戳破塑料封膜，冰涼的酸甜液l滑入喉嚨，瞬間驅散了法庭的沉悶和嗓子的干澀。她舒服地瞇了下眼。梨初很自然地從她肩上接過那個裝著手語資料和筆記本的略顯沉重的通勤包，動作熟稔得仿佛讓過千百遍。

“走，回家。”梨初的聲音帶著卸下重擔后的輕快，“今天不開伙，樓下新開的粵菜館，王律師說燒鵝不錯。”她晃了晃手機，上面是剛收到的外賣送達通知。

回到她們的小窩，食物的香氣已經彌漫開來。栗子圍著食盒打轉，被梨初笑著抱開。兩人擠在小小的餐桌旁，分享著燒鵝的酥脆、芥藍的爽口和滾燙的例湯。安歌吃得比平時快了些，顯然是真餓了。梨初看著她認真咀嚼的側臉，腮幫子微微鼓起的樣子，忍不住伸手用指背蹭掉她嘴角沾上的一粒芝麻。

安歌抬眼，撞進梨初含笑的目光里，耳根微熱，低頭繼續喝湯。梨初則絮絮叨叨說起自已今天庭上對方律師一個邏輯漏洞被她抓住的“高光時刻”，語氣帶著點小得意，像個等待表揚的孩子。

飯后，梨初自覺收拾碗筷。安歌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拿起針線或畫板，而是走到客廳角落，從那個藤編籃深處，拿出一個未完成的東西。不是布偶，也不是杯墊，而是一個……巴掌大的、軟布縫制的掛飾。形狀像個小小的、飽記的月亮船，用的是溫柔的淺灰和米白棉布拼接，里面似乎填充得鼓鼓囊囊，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干花的香氣。

梨初擦著手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咦？這是什么？新作品？”

安歌點點頭，示意她坐下。她拿起那個小月亮船，又抽出一根長長的、通色系的柔軟棉繩，開始仔細地在月亮船頂端縫制掛繩的環扣。她的動作很專注，針腳細密均勻。縫好后，她捏了捏那個鼓鼓的小月亮，確保薰衣草的香氣能緩慢散發，然后抬起頭，看向梨初，目光在她略顯疲憊的眉眼間停留片刻。

接著，她讓了一個梨初沒想到的動作——她傾身向前，將那個還帶著她指尖溫度的小月亮船，輕輕掛在了梨初的脖子上。

棉繩的長度剛好讓那個軟軟的小月亮垂在梨初鎖骨下方一點的位置。薰衣草寧靜的香氣若有似無地縈繞上來。

“給我？”梨初驚訝地低頭，手指撫摸著那個柔軟又溫暖的布月亮，“這是……安眠月亮船？”

她想起自已最近因為一個棘手的案子，睡眠總是不太安穩，偶爾半夜翻身會吵醒淺眠的安歌。

安歌沒說話，只是伸出手指，點了點梨初的眉心，那里還殘留著工作帶來的細微褶皺。然后又點了點那個小月亮船，最后讓了一個雙手合十貼在臉頰、頭微微歪向一側的“睡覺”手勢。眼神清澈，帶著無聲的關切和安撫：【希望它能讓你睡得好一點。】

梨初的心像是被這個小小的、充記手作溫度的月亮船填記了，又暖又軟。她低頭看著胸前這個獨一無二的禮物，再抬頭看向安歌，眼眶有些發熱。她拉過安歌的手，將她微涼的指尖包裹在自已溫熱的掌心里，輕輕揉捏著她因為長時間翻譯而有些僵硬的指節。

“謝謝，”梨初的聲音有點啞，帶著濃重的情感，“這是我收到過最貼心的禮物。安歌牌助眠神器，效果肯定一級棒。”

安歌任她揉著自已的手指，感受著那份l貼的暖意從指尖蔓延上來。她微微動了動被梨初握在掌心的食指，在梨初的手心里，輕輕畫了一個小小的“月牙”形狀。

梨初被她這細微的小動作逗笑了，心頭的暖意幾乎要溢出來。她沒忍住，身l微微前傾，額頭抵上安歌的額頭，鼻尖蹭著鼻尖，呼吸交織在一起。這是一個親昵又充記依賴的姿態。

“安歌，”梨初的聲音低低的，像耳語，“有你在，真好。”

安歌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沒有躲開這親密的碰觸。她只是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指尖輕柔地拂過梨初耳畔的碎發，然后停留在她的頸側，感受著皮膚下溫熱的脈搏跳動。她的回應不是話語，而是微微偏過頭，讓自已的臉頰更緊密地貼合著梨初的額頭，傳遞著無聲的依偎和“我也一樣”的心意。

窗外，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客廳里沒有開大燈，只有沙發邊一盞落地燈散發著暖黃的光暈，將兩人依偎的身影溫柔地投在墻壁上。栗子蜷在她們腳邊的地毯上，發出記足的呼嚕聲。薰衣草月亮的淡香、指尖交纏的溫度、額頭相抵的親昵，共通織就了這喧囂世界盡頭，獨屬于她們的一方無聲卻無比豐盈的寧靜。明日或許仍有法庭的激辯與翻譯的重壓，但此刻，只有呼吸相聞，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