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廠也好找,以前經常跑來跑去親力親為跟進選紙封面調色和特殊工藝制作之類,譚霏玉微信里一堆印廠師傅聯系方式。
發行渠道可能需要他再去打聽打聽,但是上幾個電商渠道和連鎖書店應該不成問題。
唯獨營銷這塊對他來說確實是個難題,這個時代好東西太多,擺在一起令人眼花繚亂,同樣好的東西打亂了隨機擺放,人們過來挑選,視線先被放在前排的甲吸引,中間的乙丙丁可能還能被看一眼,更后面的戊己庚辛就直接被埋了。單單只有“好”,很難被看見。
一般來說,不管什么領域,一個一開始沒有群眾基礎的東西想成為爆款,過硬的質量是非充分不必要條件,這玩意兒要么靠命,靠上天恩賜的一堆自來水口口相傳,要么靠大量的錢搞鋪天蓋地的推廣……當然,還有很多很多花了錢也沒有帶動產品熱度的案例。
從這個層面上說,譚霏玉也不是不能理解之前社里為什么不愿意做一些書,本來實體書市場就不太景氣,與其拿有限的經費去做營銷賭它爆,還不如穩穩當當做一些本就有市場、一定會賺錢的項目。
現在譚霏玉想自己做,他就沒有這個錢去做營銷,所以這條路直接被堵死了。
只從他樸素的理想主義出發,他當然可以不計后果去做一本將會賠光他褲衩的書,感動自己,感動作者,然后0人去書店買下這本書來看,過一段時間書店把庫存退回來,他連租倉庫的錢都沒有,把這堆書收拾收拾賣給收廢品的,終于回收了一點成本,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必然不能這樣。
他不奢求做出什么狂印幾十萬上百萬冊的爆款書,但不管是出于讓更多的人能看到這本書的初衷,還是之后實現良性循環——做完一本書小賺一點之后可以接著做新的書——的需求,他還是得想辦法做點吆喝。
最省力的方法是看看能不能忽悠到哪個冤種給他投點錢,這也是備選項之一,不過,剛剛石含章關于觀眾的觀點也給了他一些新的啟發。
誠然舞臺上的表演者總是想要更多的觀眾,就像做書的人總是希望經他手的書能有更多讀者,但廣撒網不一定能找到知音,就像石含章在更重社交屬性的小酒館里演出時雖然不缺觀眾,卻遇不到真來聽他音樂的人,病毒式營銷鋪得再廣,來了一堆非受眾說“這什么東西難看死了天天給我推”也很浪費金錢和情緒。
但他想到的不是早已不新鮮的精準投放之類。
“對了?!弊T霏玉開口。
“嗯?”
“其實我很少看這類演出,演唱會啊livehoe表演什么的都沒聽過,能想起來的在現場當觀眾的時刻基本上都是什么看學校里的文藝匯演……看單位的年會表演……”喝著不含酒精的飲料,譚霏玉卻莫名有些飄飄然,他微瞇著眼,迷蒙地看石含章,像在注視他,視線又沒有焦點,放空似的,““啊”了一聲:“你是這樣想的……我還怕你聽不慣之類的。”
譚霏玉扶了下眼鏡:“我就是在想,等我之后要賣書,有沒有什么營銷方式能讓讀者覺得自己不是被按頭安利,而是被作者和編輯選中,這樣心理感受會好很多。”
“……哦你想的是這個。”
“這樣他們看書的時候,說不定就會像我在聽你們表演的時候一樣,”譚霏玉停下來,眼珠子一轉,又瞟向旁邊,笑說,“我坐在臺下,心想因為我是被你選中的觀眾,所以……我和你們的音樂有緣分。”
石含章張了張嘴,看著這位被他選中的觀眾,遲滯了半晌才道:“嗯……相逢就是緣?!?/p>
人漸漸多了,吵鬧的音樂聲殺傷力都變小了,旁邊一桌人一邊喝酒一邊玩“十五二十”的聲音更加震耳欲聾。
譚霏玉湊近石含章耳邊:“太吵啦,再這樣下去說話都要靠喊了,我們回去吧。”
說完,譚霏玉先起身準備往外走,又被石含章拉住了。
“嗯?”
石含章把譚霏玉剛剛脫下來放到一旁的外套遞回給他:“衣服,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