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冰,宋玉嬌終于卸下了那副溫婉柔順的面具:“姐姐倒是深藏不露。上能揮刀砍下劉嬤嬤的手,下能勾引得男人團團轉,這般能耐,真是叫人小瞧了。”
沈南安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臉上,語氣淡然:“妹妹言重了。”
“少在這兒裝模作樣!”宋玉嬌眼中陡然閃過一絲狠厲,“起初我對你還有幾分憐憫,卻沒料到你比我更會演戲。憑一首詩就想飛上枝頭?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沈南安忽然彎了彎眉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妹妹是想做太子妃,將來的皇后吧。”
“那是自然。”宋玉嬌揚起下巴,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宋玉嬌,生來就該做最尊貴的女人。太子妃的位置是我的,將來的皇后之位,也只能是我的。”話語里的威脅意味毫不掩飾。
沈南安慢悠悠吐出幾個字,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太子妃之位,我沒興趣。但你若想要,我可以幫你。”
宋玉嬌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嗤笑出聲,眼神里滿是鄙夷:“幫我?宋云舒,你也配?誰知道你安的什么黑心肝,怕不是想借著幫我的由頭,暗地里給我使絆子吧?”
她攏了攏衣袖,語氣尖銳:“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戲,我宋玉嬌要做太子妃,自有我的法子,用不著你這個鄉下長大的野丫頭插手!”
沈南安聞言,只是淡淡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車廂里復又陷入沉寂,只剩車輪碾過石子的單調聲響,一路無話。
馬車剛停穩在侯府門前,兩人便各自帶著丫鬟分道揚鑣。
沈南安剛踏入自己的院子,就見管家匆匆走來:“大小姐,侯爺在書房等著您,請您過去一趟。”
沈南安心頭微動,面上卻依舊平靜,頷首道:“知道了。”
她簡單整理一番,便朝著書房走去。
輕推書房門,檀香混著墨氣撲面而來。
宋屹正對著一疊奏折凝神,見她進來,放下手中狼毫,目光落在她身上時,竟比往日柔和了幾分:“今日百花宴,你那首《詠韌》傳遍了整個京城,為父竟不知你在鄉下也能有此博學才思。”
他指尖叩了叩案幾,語氣里帶著顯而易見的贊許:“難得的是,你把風頭都推給了侯府和為父,這份藏拙的心思,比你那個妹妹通透多了。”
沈南安垂眸斂衽:“云舒本就是侯府的人,一言一行皆代表侯府顏面,功勞自然該歸侯府。妹妹年紀尚淺就已才華橫溢,自幼在贊譽聲中長大,如此也無可厚非。”
宋屹眼中的欣賞更甚,捻須點頭,隨即話鋒一轉,拿起案上一份奏折:“沅州連降暴雨,河堤潰決,災民流離失所。朝中諸臣皆言全力賑濟。你對此可有什么看法?”
沈南安表情凝重:“侯爺,云舒以為,水患如痼疾,只靠賑濟是揚湯止沸。”
“哦?”宋屹挑眉,顯然有些意外,身子微微前傾,“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
“可分兩步走。”沈南安條理分明,“其一,急調糧草藥材賑濟,先穩住災民,避免生亂;其二,遣熟悉水利的官員親赴災區,丈量河道,繪圖標注淤塞之處。而后征調災民參與疏浚,每日管飯,還可酌情給些工錢。如此一來,災民有了生計,河道也能疏通,既解了眼前之困,也除了長遠之患,此外”
她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
宋屹越聽越心驚,他捻著胡須,半晌才道:“說得好!這法子既省了國庫開銷,又能收攏民心,明日朝議,為父倒要好好提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