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翻裂了,混著泥土和血水,她也感覺不到疼。
心里的空洞和灼燒感,早已壓過了一切肉體上的痛苦。
雨幕中,一個瘦小的身影,沉默地,機械地挖著,埋葬著她生命里僅有的,也是最后的溫暖。
兩座新墳,在焦黑的廢墟和泥濘中隆起,簡陋得連塊像樣的木板都沒有。
今禾,是阿娘取得,她說南安難安,寓意不好。
可除了阿娘和云舒,再也沒有人會喚自己今禾了。
“今歲安康喜樂連,禾穗盈倉好運綿阿娘,南安配不上那么圓滿的名字。”
沈南安跪在墳前,雨水沖刷著她的臉,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阿娘云舒”她的聲音干澀嘶啞,“血債要用血來償。宮里的侯府的一個都跑不了。”
她站起身,走到廢墟深處,憑著記憶,在阿娘床榻燒毀的灰燼下,挖出了一個被燒得滾燙變形的鐵盒。
打開,里面是幾件不值錢但保存完好的小首飾,還有幾封字跡娟秀的信。
那是她生母,那個被污蔑通奸,病逝在冷廟的可憐妃子,留給乳母秦氏的絕筆。
信中字字泣血,訴說著皇后的狠毒,皇帝的薄情,以及一個母親對襁褓中女兒無盡的思念和擔憂。
她緊緊攥著那信件,又摸向懷中。
那里,貼身放著云舒給她的那枚玉佩。
“進宮”她低聲呢喃,目光穿透雨幕,望向京城的方向,幽深得如同寒潭,“侯府就是我的踏腳石。”
她走到屋外呆呆地坐下,望著不大不小的院子,那里充斥著和阿娘,云舒的回憶。
南安有一瞬間的恍惚,她伸出手想要觸摸往日的溫馨,可只有冰涼雨水。
如果太陽落山時,她沒有吵著要吃鮮花餅,沒有倔強的去摘花,是不是就可以和她們一起面對恐懼。
如果不是阿娘給她養的這么好,如果不是在破廟那兩年跟著道士學了幾招,是不是只能躲起來,眼睜睜看著那兩個太監離開,連手刃敵人的能力都沒有。
火勢那么大,劍鋒那么利,阿娘和云舒該多疼啊
痛苦猶如無數根針,密密麻麻扎進骨髓,南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喉嚨里擠出破碎的嗚咽,連完整的哭聲都發不出。
她就這樣坐到天亮,直到泥濘的村道上,傳來車輪碾過積水的轆轆聲,伴隨著幾聲不耐的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