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老人,后是孩子。
我娘把最后半碗麩皮粥推給我和斬風。
“吃。”
斬風盯著那碗照得見人影的粥,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猛地站起來,抓起門后那把最沉的打鐵錘。
“你去哪?”我娘慌了。
“進山。”他聲音硬邦邦的。
“山里有狼!有熊瞎子!”我撲過去拽他胳膊。
他掰開我的手,力氣大得嚇人。“總比餓死強。”
他頭也不回地扎進了暮色沉沉的林子里。
那一夜,我抱著膝蓋坐在門檻上,聽著山風鬼哭狼嚎。
心懸在嗓子眼。
天蒙蒙亮時,沉重的腳步聲回來了。
斬風拖著一條血淋淋的腿,肩上扛著半扇血糊糊的野豬肉。
他把肉重重摔在院子里。
血腥味沖得人直惡心。
他靠著門框滑坐到地上,臉色慘白,腿上撕開一道大口子,深可見骨。
“搖光,”他喘著粗氣,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塞給我,“給你的。”
布包滾燙,帶著他的體溫。
我抖著手打開。
里面是幾個紅得發亮的野山桃,擠破了皮,流出蜜一樣的汁水。
“狼攆我……爬到樹上躲……就看見這個……”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又疼得吸了口氣。
我捧著那幾個沾著他血的野山桃,眼淚砸在手背上。
野豬肉救了半個村子的命。
斬風的腿,養了小半年才好利索。
留下一條猙獰的疤,像蜈蚣趴在他腿上。
他依舊打鐵,依舊沉默。
只是看我的眼神,有點不一樣了。
像灶膛里埋著的火星,看著暗,撩一下就能躥起火苗。
十七歲,媒婆開始踏破我家門檻。
“搖光姑娘多水靈!說給鎮東開糧鋪的張家少爺,正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