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掀起他破舊的號衣,露出腰間磨得發亮的玉佩。
“當年投黃巢,是因天下大亂。”
他指尖劃過玉佩上的裂痕,那是去年在長安突圍時留下的。
“如今降唐,不過是順勢而為。”
王彥章沉默片刻,將繳獲的戰馬牽到院中。
“弟兄們若有不愿”
“不愿者,可自行離去。”
朱溫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但要記住,亂世之中,良禽擇木而棲。”
清點人數時,發現又少了七個士兵。
篝火旁的人影稀稀拉拉,像被風吹殘的星點。
朱溫將最后一塊干糧分給傷員,自己則嚼著樹皮。
“明日一早,向汴州靠攏。”
有人低聲抱怨,被王彥章嚴厲的眼神制止。
夜色漸深,朱溫卻毫無睡意。
他靠在斷墻邊,聽著遠處狼群的嗥叫。
那些聲音讓他想起幼年時在碭山的寒夜。
那時父親早逝,母親帶著他們兄弟三人在地主家做活。
最冷的冬夜,兄弟幾個擠在柴房里,聽著風雪拍打窗欞。
“將軍,夜深了。”
王彥章遞來一件破舊的披風。
朱溫接過披上,忽然問道:“你說李克用此刻在做什么?”
王彥章一愣:“想必在部署陳州防務。”
“不。”朱溫搖頭,嘴角勾起冷冽的笑,“他在等我們兩敗俱傷。”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隊伍終于踏上通往汴州的官道。
雪地里的腳印歪歪扭扭,像一串凌亂的驚嘆號。
走在最前面的朱溫忽然停住腳步。
前方岔路口立著塊斷裂的石碑,上面“汴州”二字已模糊不清。
“放慢速度。”他低聲下令,“派兩人探路。”
斥候出發后,朱溫坐在石碑上磨劍。
劍身映出他布滿胡茬的臉,比三年前消瘦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