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她低喝一聲,咬破右手食指,鮮紅的血珠立刻涌了出來。她用流血的指尖在桃木劍的劍身上快速畫符,指尖劃過的地方,鎏金符文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紅光,像有團火在里面燒。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頸后一陣發(fā)燙。那里有塊龍形的胎記,是娘生她時就有的,平日里淡得幾乎看不見,可每次遇到邪祟,就會變得滾燙,像是有活物在皮膚下游動。
她猛地轉(zhuǎn)身——
一道雪亮的光束突然從斜刺里劈來,帶著破空的銳響,像道閃電,精準地落在棺材蓋上。那不是普通的光,是泛著幽藍的十字架形狀,落在木頭上時發(fā)出“滋啦”的聲響,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在肉上。
棺材里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嘯,不是人的聲音,像是指甲刮過玻璃,又像是野獸被踩住了尾巴,聽得人耳膜生疼。原本鼓鼓囊囊的棺材突然往下陷了陷,像是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按了回去。
王天悅瞇起眼,看向光束來的方向。
雨幕里,一個身著黑色牧師袍的青年正緩步走來。他的袍子下擺通樣沾了泥,卻依舊筆挺,領(lǐng)口系著白色的硬領(lǐng),襯得脖頸愈發(fā)修長。胸前掛著的銀質(zhì)十字架在雨里泛著冷光,與他手中握著的青銅鈴形成詭異的對比——那鈴鐺上刻著的不是十字架,而是道家常用的符文,隱約能認出“敕令”二字。
“羅馬教廷,齊照源。”青年在三步外站定,聲音清朗,卻帶著雨絲般的涼意。他的目光落在王天悅手中的桃木劍上,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王小姐對‘陰尸坐棺’的處理方式,似乎和馬家祖?zhèn)鞯氖址ú惶粯印!?/p>
王天悅的心頭猛地一震。
馬家。
這是她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爺爺臨終前說,她的生母是南方馬家的人,那是個世代以驅(qū)邪除祟為業(yè)的家族,只是四十年前突然銷聲匿跡,再無人知曉下落。她從沒想過會在這里,被一個陌生的教廷之人認出來歷。
“教廷的人,來華源村讓什么?”她不動聲色地握緊桃木劍,指尖的血珠滴落在劍身上,被鎏金符文瞬間吸收,“這里的臟東西,還輪不到你們來管。”
齊照源似乎沒在意她的敵意,反而攤開手掌。他的掌心很干凈,與這泥濘的亂葬崗格格不入,掌心里躺著半塊發(fā)霉的糯米糕,綠毛已經(jīng)長了厚厚一層,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四十年前,我?guī)煾笌е@個來找華源村的馬家人。”他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塊糯米糕,從里面捻出一枚小巧的銅鈴——鈴身漆黑,上面刻著的紋路與王天悅在井中見過的蝕陰石一模一樣,“可惜他沒找到。”
王天悅的呼吸驟然一緊。
蝕陰石是馬家的信物,她頸后的龍形胎記就是用蝕陰石的粉末染成的。這男人不僅知道馬家,還持有刻有蝕陰石紋路的銅鈴,甚至連馬家特有的驅(qū)邪香味道都帶著——剛才他走近時,她分明聞到他腰間的葫蘆里飄出幾縷檀香,那是用沉香混合朱砂特制的,是馬家驅(qū)邪香獨有的味道。
“你到底是誰?”她暗中凝聚真氣,指尖在桃木劍上快速劃過,準備隨時祭出五雷符。
齊照源卻像是沒察覺到她的戒備,將銅鈴放回葫蘆,重新握緊了青銅鈴。鈴鐺輕輕晃動,發(fā)出的聲音卻不清脆,反而低沉渾厚,像是敲在人的心臟上。
“我是來完成師父遺愿的。”他的目光越過王天悅,落在那口還在滲血的棺材上,十字架的光芒在他眼中流轉(zhuǎn),“順便,看看這‘陰尸坐棺’背后,藏著的是不是四十年前那場大火里,沒燒干凈的東西。”
話音剛落,棺材突然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動了。原本已經(jīng)平息的暗紫色血液再次洶涌起來,棺蓋竟被頂?shù)梦⑽⒙N起,露出一條漆黑的縫隙,里面?zhèn)鱽怼班类馈钡穆曧懀袷怯腥嗽诶锩娲瓪猓窒袷枪穷^摩擦的聲音。
紙人們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有個紙人的腦袋突然“啪”地掉了下來,滾到王天悅腳邊,朝上的紙臉上,朱砂點的眼睛正好對著她,像是在求救。
齊照源手中的青銅鈴猛地響起,聲音穿透雨幕,帶著一股神圣的威壓。王天悅通時揮出桃木劍,劍尖的紅光直刺棺蓋縫隙。
“孽障,安敢作祟!”
兩人的聲音在雨幕中交織,與棺材里傳出的尖嘯、紙人落地的輕響、雨點砸落的噼啪聲混在一起,像一首詭異的鎮(zhèn)魂曲,在這華源村的亂葬崗上,拉開了序幕。
雨還在下,冰冷刺骨。王天悅看著那口不斷滲血的棺材,感受著頸后越來越燙的龍形胎記,突然有種預感——這場雨,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停的。而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教廷牧師,和他帶來的四十年前的秘密,或許比這口漏血的棺材,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