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時,沈硯秋在西市的戲樓后臺堵住了那伙亂黨。玉樓春班的班主正拿著另一半虎符,與幾個東廠番子密謀。見沈硯秋帶人闖入,班主突然抓起戲臺上的火把,將虎符往燭火里扔去。
“休想!”
沈硯秋飛身上前,在虎符即將燒融的瞬間抓住它。滾燙的金屬燙得他手心冒煙,卻死死不肯松開。校尉們一擁而上,將亂黨悉數擒獲,戲樓里的鑼鼓還在不知疲倦地敲著,襯得這場廝殺格外荒誕。
回到鎮撫司時,夜色已深。沈硯秋看著被拼接起來的虎符,忽然明白周顯的良苦用心。這位看似貪腐的侍郎,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用自已的性命讓誘餌,只為將這群蛀蟲一網打盡。
“千戶,您的手……”
老旗官遞來傷藥,看著他掌心的燎泡欲言又止。
沈硯秋擺擺手,將虎符交給侍衛送往皇宮。他走到窗前,望著天邊的殘月,忽然想起穿越前的自已
——
那個在寫字樓里對著報表唉聲嘆氣的社畜,怎么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會在大明的月光下,握著染血的刀守護什么。
“千戶,李侍郎派人送了封信來。”
校尉將信箋呈上。
沈硯秋展開信紙,李侍郎的字跡力透紙背:“黃河守軍已平定,王振余黨盡數落網。陛下念你有功,擢升你為指揮僉事,明日入宮謝恩。”
他將信紙放在燭火上點燃,看著火苗舔舐著字跡,直到化為灰燼。窗外的風卷著落葉掠過屋檐,庫房里的蕓香氣息仿佛又飄了過來,帶著淡淡的清苦,卻異常安心。
第二天清晨,沈硯秋換上嶄新的飛魚服,腰間的繡春刀在朝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走過鎮撫司的回廊時,他看見老旗官抱著那個嬰兒,正和幾個校尉逗樂。那孩子已經長出兩顆乳牙,抓住沈硯秋的手指咯咯直笑。
“千戶,這孩子還沒取名呢。”
老旗官笑道,“不如您給取一個?”
沈硯秋看著嬰兒清澈的眼睛,忽然想起黃河岸邊的堤壩,想起周顯信上的
“為民請命”。他輕聲道:“就叫念河吧。”
思念的念,黃河的河。
入宮的馬車碾過金水橋時,沈硯秋掀起車簾,望著巍峨的宮墻。他知道,王振雖倒,朝堂的暗流卻從未平息。但此刻握著刀柄的手,卻比以往任何時侯都要沉穩。
這場始于抄家的征途,終究在黃河的濤聲里找到了方向。而他這個意外闖入的過客,也終于在刀光劍影中,尋到了屬于自已的道。當馬車駛入東華門時,沈硯秋輕輕撫摸著腰間的虎符碎片
——
那是陛下賞賜的信物,也是沉甸甸的囑托。
前路漫漫,刀光依舊。但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