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的磕碰沒有到來,反而落入一個帶著淡淡墨香的懷抱。
吳二白的手臂很穩,像固定航船的錨,隔著層層衣料,她能感覺到他胸腔里沉穩的心跳,規律得像節拍器。
“小心。”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比平時低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繃。
清若的臉頰瞬間熱了,像被炭火燎過。她慌忙往后退,卻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腕,聽到“哐當”一聲——是他手里的藥碗掉在了地上,褐色的藥汁濺在青石板上,像朵綻開的墨花。
“對不起!二叔,我不是故意的……”她的聲音帶著點急哭的顫,手忙腳亂地想去撿碎片,卻被他按住肩膀。
“別動?!眳嵌椎穆曇艋謴土似届o。
彎腰,用手帕一點點擦去她裙擺上的藥漬。他的指尖偶爾蹭過她的腳踝,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像被蛇尾掃過。
“眼睛不方便,就別亂動?!彼酒鹕?,語氣里聽不出喜怒,卻在轉身叫傭人時,補充了句,“拿塊干凈的帕子來,再重新煎一碗藥。”
清若坐在竹椅上,聽著他吩咐傭人的聲音,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溫熱。紗布下的眼睛輕輕眨了眨——她能感覺到,那道看似無堅不摧的理性壁壘,才裂開了一條細縫。
傍晚吃飯時,吳二白坐在主位,指尖在茶杯沿輕輕摩挲。
清若被傭人引著坐下,筷子剛碰到碗沿,就聽見他說:“左邊是青菜,右邊是湯,別燙著。”
她的動作頓了頓,低聲說了句“謝謝二叔”,夾菜的手卻故意偏了偏,筷子落在空處。
吳二白的目光掃過來,沒說話,只是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她碗里靠近手邊的位置,菜汁沒濺出一滴,精準得像計算好的。
“慢慢吃?!彼f,語氣平淡,卻在她碰到熱湯碗時,先一步把碗往自已這邊挪了挪。
清若低著頭,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
她不需要刻意討好,只需要讓那個“需要被照顧”的存在,像株需要陽光的菟絲子,輕輕纏上他這棵看似冷硬的大樹。
而吳二白大概還沒意識到,自已那看似出于“責任”的照顧里,已經悄悄泄出了一絲名為“在意”的情緒,像老宅窗欞漏下的微光,微弱,卻足以照亮她前行的路。
晚風吹過回廊,帶來梔子花的香,清若坐在竹椅上,聽著遠處傳來的鐘聲,忽然覺得,讓這只精密的鐘表偶爾走快一秒,或許也沒那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