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在門前停下,沒有叩門,只是微微提高了音量,那平穩的聲音在空曠的回廊里顯得格外清晰:
“老爺?”
“進來。”
康拉德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帶著一絲事務處理后的疲憊,卻依舊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霍夫曼推門而入,反手將門輕輕帶上。墻壁上掛著幾幅描繪祖先征戰場面的巨幅油畫,壁爐里的火焰正噼啪作響,驅散了石堡的陰冷。
康拉德并沒有坐在壁爐旁的扶手椅上,而是如通書房里一樣,背對著門口,站在一扇窄長的拱形窗前。
“走了?”
康拉德沒有回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玻璃,追隨著早已看不見的馬車離去的方向。
他的聲音不高,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是的,老爺。”
霍夫曼垂手侍立,聲音依舊平穩如常,
“夫人與少爺剛剛乘坐馬車離開,前往城區集市。”
康拉德沉默了片刻。
窗外的暮色似乎更深了。
壁爐的火光在他深紫色的常服肩頭跳躍,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線條。
過了好一會兒,一聲極輕的、幾乎微不可聞的嘆息才逸出他的唇邊,帶著一種罕見的、與他身份不符的無奈:
“看來我這個父親讓得有點失敗啊……”
他依舊沒有轉身,聲音低沉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語,
“連自已的兒子都害怕自已。連多說幾句話,都像在布置軍務。”
霍夫曼灰色的眉毛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沒有立刻接話,而是如通最精密的鐘表般等待了恰好的一個呼吸間隔,才用那毫無起伏的語調開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老爺,您并沒有錯。您為少爺選擇了最穩妥的道路。”
康拉德終于側過身,花白的頭發在爐火映照下泛著微光,灰藍色的眼睛銳利地看向自已的管家,帶著探究。
那目光像是在審視一份重要的文件,又像是在尋求某種確認。
霍夫曼迎著他的目光,眼神沉靜如水,仿佛在陳述一項不容置疑的事實:
“相比于阿爾道夫,努恩確實安全。那里是夢魘修會的腹心,是帝國知識與鋼鐵的熔爐。
自威森領大公推行新政,引入那些……‘新式’教育以來,努恩的高塔之下,秩序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