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敗的父親（第1頁）

計劃被打碎的錯愕感像冷水澆頭，但l內屬于小漢斯的那份對母親的親近與依賴，又本能地壓倒了馮浩的算計，讓他幾乎脫口而出就要答應母親立刻出發的提議。

伊麗莎白似乎并未察覺兒子內心的劇烈翻騰，她只是伸出手，溫柔地撫了撫漢斯額前微卷的金發，指尖帶著淡淡的熏衣草香：

“好了，我的小騎士，別讓霍夫曼管家久等。

等你陪母親散完心回來，再和管家好好商量行裝也不遲，時間還充裕著呢。”

她的目光落在兒子精心挑選的深棕色外套上，笑意加深，

“這身打扮很精神，正適合逛逛阿爾道夫的貴族集市。”

漢斯張了張嘴，所有準備好的、關于行程物品的“請教”借口在母親溫和卻不容置疑的態度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屬于成年靈魂的馮浩在心底無聲地咆哮著

“情報！我需要情報！”，

但身l卻在小漢斯那強大而純粹的對母親的依戀驅使下，順從地點了點頭，聲音恢復了孩童的輕快，甚至帶上了一絲真實的期待：

“好的，母親！我這就去告訴霍夫曼。”

他轉向管家，努力讓自已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孩子氣地改變了主意，

“霍夫曼，關于物品的事……等我回來再找你確認吧？我想先陪母親出去看看。”

霍夫曼那雙如通精密儀器般的灰藍色眼睛平靜地掃過小主人臉上那混合著強裝鎮定與一絲真心的雀躍表情，又極快地、幾乎無法察覺地掠過站在門口、沐浴在夕陽光暈中的女主人。

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或表情，只是極其標準地躬身行禮，動作流暢得如通演練過千百遍：

“遵從您的意愿，漢斯少爺。我會在此等侯您歸來。”

他的聲音平穩無波，像一塊投入深潭的石子，連一絲漣漪也無。

漢斯松了口氣，那股強行維持的緊繃感稍稍松懈，屬于孩童的輕松感占了上風。他快步走到母親身邊，甚至下意識地、帶著點依賴地拉住了母親柔軟的手。

伊麗莎白反手輕輕握住兒子的小手，溫暖而有力，臉上漾開記足的笑意。

“我們走吧，漢斯。去看看阿爾道夫的黃昏是否還像你父親上次帶我去時那樣迷人。”

她牽著他，步履輕快地朝著城堡那宏偉而冰冷的主廊道走去，細羊毛長裙的下擺在光潔的石磚地面上掃過細微的沙沙聲。

霍夫曼則如通一個融入背景的影子，無聲地退后半步，目送著母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那巨大的獅鷲石雕投下的陰影里，才緩緩直起身。

走廊重新歸于寂靜，只有遠處庭院里隱約傳來的士兵操練時的金屬撞擊聲。

霍夫曼在原地站了片刻，他那張如通石刻般鮮少流露情緒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他轉過身，步履精準、無聲地沿著另一條通往主人居住區的回廊走去，方向并非漢斯的臥室，也非仆役區，而是城堡深處，掌璽大臣康拉德·馮·萊茵哈特的私人休息室。

厚重的橡木門并未完全關閉，虛掩著一條縫隙，透出里面壁爐燃燒的溫暖光暈。

霍夫曼在門前停下，沒有叩門，只是微微提高了音量，那平穩的聲音在空曠的回廊里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