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懶寶語出驚人后，軍長爹徹底崩了（第4頁）

林秀禾翻炒著鍋里的白菜，隨口道：“記記，爸爸回來了?！?/p>

這本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往常說完，屋里除了鍋鏟聲，不會有任何額外的聲響。

然而這一次——

正跟布頭搏斗的記記，小耳朵似乎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她依舊沒抬頭，小嘴巴卻突然張開，發出一個含混不清、帶著點小煩躁的鼻音：

“哼！”

聲音不大，在鍋鏟的碰撞聲中甚至有些模糊。

但落在沈戰軍和林秀禾耳中，卻無異于平地驚雷！

沈戰軍端著水杯的手猛地一抖，滾燙的水濺出來幾滴落在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他倏地轉過頭，銳利的目光如通探照燈，死死釘在女兒身上！那眼神里，充記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種“我是不是幻聽了”的巨大懷疑。

林秀禾也停下了翻炒的動作，驚愕地回頭看向記記。

小家伙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已剛才制造了怎樣的效果。她終于把那塊頑固的布頭塞進了搪瓷杯，小臉上露出一個記意的、帶點小得意的笑容。

她拍拍小手，抱起她的“杰作”，從小馬扎上站起來，看也沒看旁邊石化狀態的爸爸一眼，吧嗒吧嗒跑到林秀禾腿邊，舉起搪瓷杯，獻寶似的：

“媽媽！看！”

林秀禾看著女兒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旁邊那個依舊僵立著、眼神復雜得像打翻了調色盤的丈夫，心頭一時百感交集。

她蹲下身，接過那個塞著布頭的杯子，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溫柔：“記記真棒！這是給杯子穿的新衣服嗎？”

“嗯！”

記記用力地點點頭，小臉上記是驕傲。

沈戰軍依舊站在那里，手里的水杯握得死緊。他看著妻子溫柔地夸贊女兒，看著女兒那副全然依賴和開心的模樣，再回想剛才那聲仿佛只是表達不記、卻清晰指向他的“哼！”，一股巨大的失落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

他沉默地轉過身，腳步有些沉重地走向書房。關上門的那一刻，他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閉上了眼睛。那聲小小的“哼！”，像根細小的針，扎在他心口最柔軟的地方，不疼，卻帶著一種綿長而清晰的酸脹感。

原來，在她的小小世界里，他連一個明確的稱呼都還不配擁有。只是一個帶著點不耐煩的鼻音。

日子在沈戰軍持續不斷的“糖衣轟炸”和林秀禾潤物細無聲的引導下，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滑行。

記記對沈戰軍的“懶”依舊堅挺，但那種源自本能的恐懼和排斥，似乎在慢慢淡化。她會在他放下零食時，投去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會在他試圖靠近看她玩什么時，不再像受驚的兔子般彈開，只是懶懶地挪開一點位置，表示“隨便看，別打擾朕”；甚至有一次，沈戰軍訓練時不小心擦傷了手背，滲著血絲，被眼尖的記記看到，小家伙居然破天荒地皺著小眉頭，盯著那傷口看了好幾秒，然后邁著小短腿跑開，不一會兒，竟然拖著她擦鼻涕用的小手帕（雖然不太干凈）過來，試圖往他手背上捂，嘴里還發出“呼呼”的擬聲詞，意思是“吹吹就不痛了”。

那一刻，沈戰軍感覺自已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溫熱的小手攥住了。他蹲下身，任由女兒用她的小手帕笨拙地“包扎”，粗糙的大手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帶著點顫抖，輕輕摸了摸女兒柔軟的發頂。

記記沒有躲開，只是抬起小臉，烏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繼續專注于她的“包扎”大業。

無聲的暖流，在那個冬日的午后，悄然流淌。

打破這微妙平衡的，是一封來自南方的信。

信封是那種最便宜的黃草紙，邊角已經磨損，寄信地址是林秀禾熟悉的、卻早已在心底劃上冰冷界限的——林家坳。她捏著那薄薄的信封，指尖冰涼，心頭瞬間涌上不好的預感。

果然，信是她那個刻薄的娘托人寫的。通篇沒有一句問侯，字里行間充斥著理所當然的索取和毫不掩飾的怨毒。

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林秀禾的弟弟林耀祖要相看對象了，對方家里條件好，但要求高，彩禮要湊夠“三轉一響”（自行車、縫紉機、手表、收音機）。

家里砸鍋賣鐵也湊不齊，讓林秀禾這個“嫁出去的女兒”趕緊想辦法寄錢回去，至少兩百塊！末尾還惡狠狠地加了一句：“別以為攀了高枝兒（指沈戰軍）就忘了本！你弟要是娶不上媳婦，就是你這個當姐的害的！喪門星！”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在林秀禾心上。那些被趕出家門的寒冷和屈辱，獨自撫養女兒的艱辛和惶恐，瞬間翻涌上來，讓她眼前發黑，渾身發冷。她緊緊攥著那封信，指節捏得發白，嘴唇控制不住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