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看著自己掌心。
對于母親而言,他身體里的兩道血脈致使他注定會成為無家可歸的人,而只有送他來大隴,才能為他博得一線生機。
再一次,孔雀忍不住望向那把尉風手上的刀:“那不是烏梁的刀,那是……契貞的刀,這些年來,契貞人早已出現在關外,只是,都是以烏梁人的身份現身,只為加劇烏梁和大隴之間的紛爭,而那個地方才是母親真正的故土。我是烏梁世子,導致母親沒法把我送回契貞,而如果我留在烏梁,萬一被發現我是異族所生的孩子,我也難逃一死,所以,她只能將我送到了這里。”
“契貞?”
尉風皺起眉,他出身北境,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地方。
與大隴北境國土相連的,本就不止有烏梁,還有高山叢立的契貞。
傳言,契貞是一片未曾開化的荒蠻之地,比起烏梁,那里的住民更加殘暴血腥,不但住在山野之中,更是能聽得懂獸語,以至于許多年來,烏梁雖數次動過想要攻打契貞的念頭,但契貞人卻始終有如天助,不但行蹤隱匿在高山之間,更能利用地形反制敵人,最終,烏梁雖未能得逞,但卻也換來了契貞的服軟。
十八年前,契貞為了求和,不但給烏梁送來了美人馬匹,
還送去了一樣在草原上從未有過的奇珍——一只孔雀。
一瞬之間,尉風仿佛想到什么,忍不住震驚地抬起頭看向不遠處那人高馬大的青年:“你也叫孔雀,總不會……”
“不錯,現在看來,之所以契貞要在我出生那年送上禮物,為的其實也并非是求和,而是在提醒母親,她在烏梁還有未完成的事。”
即便火光就在面前跳躍,在孔雀卻絲毫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因為直到此刻他終于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為何而來。
事到如今,即便尉風不愿相信,但人的模樣是騙不了人的,看著孔雀那張甚至比女子還要秀麗幾分的面龐,漸漸的,許多零星線索也開始在他腦中串成一線。
他從小就聽說過,在關外的茫茫風雪里,藏著許多通曉天地異能的大巫,全部都是容貌艷絕的女子,而她們不但會跳一種詭譎的舞蹈與天地說話,更知曉世上萬物奇珍,不但能醫死人,肉白骨,更能幫人改頭換面,脫胎換骨。
曾經,他也從火丫口中聽說過那位會跳神舞的圣姑,但是北境與楚州相隔豈止千里,尉風過去從未往這上頭想過。
他震驚道:“這么說所謂關外的大巫,其實便是契貞人?而你其實就是巫子的孩子……”
火丫仔細端詳孔雀的面龐,只覺越發熟悉:“你和圣姑長得雖然并非一模一樣,但確實很像……原來如此,你的金針,那便是大巫改頭換面的密法。”
過去在天羅,圣姑會一種奇異的針法,每每有鬼童長時間無法取得進益,圣姑便會給他們施針放血,而后,那孩子便仿佛被開了竅門一般,迅速成長起來。
只是這一切并非全無代價。
在圣姑為火丫施過針后,她的耳力雖是練了出來,但身體卻變得無比孱弱,就像是被提前透支了身體一般早衰。
孔雀摸出母親傳給他的金針,又想起那只他以為是被自己救回的小羊,神色復雜:“小時候我總覺得很神奇,母親可以讓一切快要死去的牛羊站起身來……現在想來,那恐怕便是母親的密術吧,只是,她卻從來都沒有將那針法傳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