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宴寧之所以沒有立刻動手,并不是覺得耶律赫該留,而是要等梁靖回京。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呼斬金為什么那么癲狂和詭異,明知道眾目睽睽之下行刺毫無勝算,甚至可能會連累耶律赫等人一起死,但他還是那么做了。
如果那人是梁牧,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是梁牧的話,剛才若是任由安王和侍衛把人給殺了,呼斬金在說出真相,那他和安王要怎么面對梁靖,要怎么面對梁家,西北那些將士知道后,心里又會是什么滋味。
朝廷當然可以當沒有梁牧這個人,那人的臉都成那樣了,呼斬金說他是梁牧他就是梁牧嗎?誰敢保證是真的。可這種自欺欺人的話術早晚都會被揭露,到時又怎么面對天下百姓。
蕭宴寧肯定不會選后面的方式,如果剛才他沒有讓安王手下留情,如果梁牧真的死在大齊人手中,那他定然會告知天下真相。他會給梁家一個交代,也給天下一個交代。
相反,如果梁牧把他給殺了,呼斬金看熱鬧般把他的身世公布,那到時大齊又該怎么處置神志不清被人折磨成這樣的梁牧。曾經的大功臣,也許就會因這場變故成為罪人。
呼斬金大抵也沒想過梁牧能刺殺成功,他想讓梁牧死在大齊人手里。哪怕蕭宴寧阻止了安王把梁靖殺掉,他最后還在狂笑著想把話說開,就是想在眾人心底埋下一顆種子,也讓朝堂百官因此事起爭執。
就算沒刺殺成功,就算梁牧沒有死,只要他把話說開,就會有人提出質疑,梁牧失蹤這些年要是一直在西羌,那他有沒有殺過大齊人,他這次刺殺是不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呼斬金把面具揭下來時,看著大齊朝臣露出厭惡、懼怕、惶恐的目光,他心里應該有著扭曲的興奮吧。
這個大齊戰到最后一刻的將軍,被他護佑著的人嫌棄著、驅趕著。
呼斬金肯定也知道梁靖受蕭宴寧看重,在呼斬金的劇本里,梁牧的死,會成為橫在他們君臣之間的一根刺兒。時間久了,刺在體內生根,總會有忍不住的一方,到時又是一場君臣的猜忌。
不得不說,呼斬金還真挺惡毒。
其實就算呼斬金沒露出異樣,蕭宴寧也會留下活口,那種感覺太奇怪了。
這人是梁牧也好,是其他大齊將士也罷,蕭宴寧都會把人救活,把他們身上的奇怪之處解除,讓他們做回自己。
老皇帝聽蕭宴寧這么說放下心來,他原本還有點擔心蕭宴寧會下不了手。
老皇帝看著蕭宴寧一點點長大成人,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看似懶散,其實性格極和善,平日里不怎么愛懲罰宮人,也不愛見血。只是身為帝王,要仁慈可親,也要有必備的決斷。。
朝堂上有百官,一人就算一個心眼,皇帝要是鎮不住,就容易被人糊弄。
何況,皇帝面對的不只是朝堂那些官員,還有大齊數萬萬人,要是沒點狠心氣魄,那只能被人拿捏。
老皇帝看著蕭宴寧,放心的同時又有些感慨。
他選蕭宴寧做太子做皇帝也是有原因的,蕭宴寧骨子里就有帝王該有的殺伐果決。
就如當年在木安圍場,困境之下,他會選擇殺馬求生,當時就算是慎王都不一定反應過來。
老皇帝心疼蕭宴寧的遭遇,但也感慨他的果決。
他本以為圍場之后,蕭宴寧這種性格會表露的更明顯,結果沒有,他的確變了,從可可愛愛變成了陰陰沉沉,說話也從萌萌噠噠變成了尖酸刻薄。
從圍場回宮,再無異樣。
直到,他抓著機會,一舉拉所有皇子下水,自己成了游上岸的勝利者。
想到以前,老皇帝心下有些感慨,只能說蕭宴寧平時給人的感覺太無害了,讓他總是忍不住擔心。
老皇帝收起心神,他道:“那個呼斬金最后說的話,你覺得可信嗎?那人是大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