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點了點頭,面上露出幾分滿意之色。
自從為遏必隆修建家廟之后,朝廷上下擰成了一股繩,戰(zhàn)場上也頻頻傳來捷報,鄭經(jīng)軍退守廈門,祖澤請、佟國卿等人投降,海南等地被收復(fù),廣西叛軍更是人心渙散,許多兩頭觀望的墻頭草都逐漸倒向了朝廷。
雖是他治國有方的緣故,但此事中,貴妃和佟家確實受了些委屈。
不過,佟家是帝王母家,貴妃是他的表妹,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朝政穩(wěn)固,對佟家和貴妃而言,也是好事。
玄燁沉思片刻,見左手邊的奏折已空,撩起袍角,抬腳邁過大門。
乾清宮的小太監(jiān)愣了一瞬,想要問皇上去哪,又不敢開口,將將瞄了干爹一眼,就被一巴掌打在腦門上。
“憨子,還不快去景仁宮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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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宮里,寫了太久字的佟宛宛手腕真的痛了起來。
正揉著手腕,卻見身旁人跪了一地,耳邊傳來幾聲零碎的請安聲。
抬頭一看,康熙已經(jīng)近在眼前。
玄燁看了眼福身行禮的佟宛宛,又垂眸看向書桌,案上的字寫得很重,墨道子粗得發(fā)亮,顯然是靠一股子沖勁宣泄出來的。
不是說乖順了么?怎么心里還有氣?
他面色微沉,淡淡瞥向她,見佟宛宛不自覺地揉著手腕,終是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伸手扶起她,“貴妃覺得委屈?”
佟宛宛愣了片刻,雖不明白他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一句話,卻也知道病房里呼痛聲最大的那個人通常會第一個得到救治。
“皇上先是罰了景仁宮的人,又是罰臣妾,叫臣妾如何不委屈?”
玄燁一頓,后宮女子慣常是體貼大度的,便是委屈也就雙眸含淚,欲說還休,偏偏貴妃理直氣壯,直言不諱的道委屈。
像個孩子。
他故意不順著她的意,問道,“朕且問你,朕罰你罰得可有道理?”
哪怕心臟病人的養(yǎng)氣功夫到位,此刻,佟宛宛也被這句話給噎了一下。
怎么說呢,像是醫(yī)生在拷問不聽話的病人,又像是教導(dǎo)主任在審問犯錯的學(xué)生,帶著一股子居高臨下的意味。
皇帝也喜歡隨時隨地來一句‘我考考你’?
“您是御極天下的帝王”,佟宛宛靜靜地看了一會玄燁,“您說什么都是對的,您說什么便是什么”。
玄燁聽著只覺得這兩句奉承話有些不對勁,但怎么個不對勁卻說不出來,就像是隔著褥子被針扎了一下,有些尖銳,有些痛,卻找不到那個針尖。